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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时也将逢 第37节

宁絮非常纳闷:“你来干什么,你又看不见瓶子吊完药水,然后帮我喊护士阿姨。”

江逢被噎住没说话。

当时宁梁庆似乎有什么急事,看着输液瓶大概算了下时间:“爸爸出去下,十几分钟就回来。”

可是他有事情耽搁了,二十分钟还没回来。

宁絮困得睡着,这家卫生院这会儿只有一个护士轮值,忙得没注意角落里的宁絮输完液了,瓶内产生气压差,反把宁絮的血倒抽出一截。

宁絮睁眼就看见自己手背软管里面的那截血,吓得哭道:“江逢,我要死啦。”

江逢更是给她吓得面容失色。

护士非常淡定地拆开输液软管,排出空气,换瓶继续输液,宁絮的血又流回去。

宁絮松口气,见到宁梁庆就气着说:“爸爸怎么才来!”

宁梁庆听说刚才的事,连连跟宁絮道歉。

宁絮以后再也不敢在输液的时候睡着了。

这事从头到尾都没怪过江逢,谁能怪他看不见呢。

但这事到底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他在或不在,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在,别人还要留神顾及他。

*

天阴沉着,雨下个不停,平添几分寒意。

宁絮又睡过一个晚上,第二天舒服多了。

这会儿江逢没戴义眼,左眼处贴着白色纱布。

不是自己身体的东西,一直戴着终归有异物感。

宁絮迅速洗个澡,换身衣服,又窝回床上,窝着窝着窝出了无聊,见江逢今天似乎不用拍摄,问:“江逢?”

“嗯。”

“你到底有多少个义眼?”

“挺多个,没细数。”

“这趟带了多少来,我想看看。”

江逢知道宁絮这会儿正无聊,便回房去拿义眼。

高劲飞不在,似乎蹿到其他民宿,找人打牌去了。

宁絮百无聊赖地刷手机,见江逢拿一小黑盒过来,她来了兴趣,接过细看。

小黑盒分三层,每层五行四列有二十个小格子,每个格子放了一颗义眼,像放珠宝似的。

义眼具有特殊性,只能按照个人的眼眶轮廓定制,所以这里的每颗义眼形状大小都一样,符合江逢个人佩戴。

但每颗义眼的颜色、瞳孔大小、荧光度、亮色碎片含量都不一样,这使得一眼扫过去,真像看一盒奇珍异宝。

有些义眼绚丽夺目,明显做得夸张了,但江逢一戴,又矛盾地糅合出美感。

除了仿真义眼,大多适用于拍摄和妆造。

每颗都很漂亮,像装了一盒星星在里面,宁絮看得移不开眼:“我以前做梦梦见有个斯文优雅的变态,白天救死扶伤,晚上就取人眼睛,他攒起漂亮的眼睛,放入容器中保存……灵感可能就是从你这得来的。”

江逢闻言垂下眼:“这个可怕吗?你看这些……害不害怕?”

宁絮想看,他就给她看了,但又由于看不见,他不能分辨这些义眼这么摆放是不是渗人。

“很漂亮。”宁絮说,“看得我都想戴美瞳了。”

江逢暗自松口气:“这只是一部分。”

这里六十颗义眼还只是一部分?宁絮讶异:“那你怎么区分什么时候戴哪个?”

她光看都有点挑花眼。

江逢打开上面的玻璃盖,宁絮这才看见小格子里面贴有盲文纸,上面刻有盲文。

宁絮随意指一个:“这个是什么意思。”

江逢摸过盲文,说:“夏夜,深绿带金闪。”

两人距离近,室内衣服穿的薄,靠在一起的手臂都感知到彼此温度。

宁絮退了烧,还是觉得内里热,说好了今天把江逢哄上来呢。

她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江逢一块儿上来躺。

江逢没动。

宁絮一派正经地说出不正经的话:“我被迫进入贤者模式啦,你不用担心。”

“……”

江逢把盒子盖上,放到一边,无奈笑了:“我不是在想这个。”

从小到大,他没有不顺从宁絮的时候,这会儿也一样。

等人坐上来,还没躺好,宁絮就急不可耐似的扒人衣服,这手法和神情,像在给煮熟的鸭子拔毛,把江逢扒得只剩一件衣服和裤子。

宁絮收回爪子:“诶,忘了你不怕痒。”

“行了,睡吧。”宁絮知道他这两天没休息好,或者该说根本没休息,自己精力还没恢复,倒先开始心疼了。

江逢躺好,在冬日的雨声中,忽然说:“宁絮。”

“嗯?”

别喜欢我。

别爱我。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

眼眶发着酸,苦涩堵心上。

千言万语,各般滋味在胸口辗转,到口时只剩无声的低叹。

宁絮等了会儿,说:“行啦,睡吧,虽然知道你看不见,但也总不可能睁着眼给我装睡吧。”

江逢闭上眼,终是什么都没说。

宁絮玩着手机等人睡着,然后手机一关,进人怀里,进了不够,还手痒得不行。

先碰碰他睫毛,再戳戳他喉结,手往衣服下摆一钻,胡乱摸一通。

锁骨到腰,全不放过。

江逢给摸得半梦半醒,知道她在做什么,无奈纵容地轻轻笑了。

一只大手揽住她后脑勺,他往下低头,鼻尖蹭了蹭她额头,跟小动物似的在讨好撒娇。

宁絮终于良心发现,不再煽风点火,老实地待在他怀里不动。

许是窗外雨滴节奏不停,又或许是他的怀抱太温暖,气息太熟悉,宁絮又涌上倦意,在他怀里舒适地睡着了。

长时间以来,宁絮作息不规律,入睡困难,睡了也常常噩梦缠绕。

这一次,她好像寻到一方安栖之地,全然放松心神,舒适而眠。

*

自宁絮放出要睡人的豪言壮志已经过去72小时,同躺一张床上,睡但又没完全睡。

雨停了,天还有些阴。

负责人重新组织拍摄。

上午拍茉莉花,江逢穿奶白色卫衣和淡绿色长裤,左手戴上茉莉花编成的花环,背景也是一片茉莉花。

他坐上搭好的台子。

高劲飞提醒他镜头,许巧晗调试好相机,说:“不用打灯,就要这阴天背景。”

“江逢,你脸朝右侧偏一点,要一种放空的感觉。”

江逢也不是木偶,等摄像师拍完自己想要的画面,他也会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把一些茉莉花瓣给我。”

工作人员摘下一捧花瓣给他。

他还是坐在高台上,低下头似乎在看自己右手里的花瓣,恰好风吹来,洁白的花瓣从他指缝间飘走,像是握不住想要的东西,他神情哀伤。

宁絮看得一怔。

在场的几人都被画面美得气息微滞,只有许巧晗在疯狂抓拍。

到下午,拍红山茶花。

这个不需要拍远景,只拍江逢锁骨以上的位置。

江逢露出肩膀,镜头以外的地方还裹着羽绒服。

造型师拿小瓶喷雾把他发梢、颈脖和肩膀弄湿,零星放上几片红山茶花瓣。

江逢这次戴的义眼,远看是黑瞳,打灯近拍才能看见血红色。

他含着一支山茶花,高傲不羁地轻抬下巴,给许巧晗拍近脸。

终于拍完,负责人和许巧晗在查看今天拍的图,--------------丽嘉江逢去棚子里擦水换衣。

围着电脑看图的人多,宁絮按捺不住好奇,也插缝进去瞄一眼。

上午结合茉莉花,拍出江逢干净清冽的个人特质,特别是那几张阴天之下,所有景物都显得灰暗,江逢神情哀伤迷茫,洁白花瓣顺风而去的照片,隔着画面都能调动人心头的感伤愁绪。

下午的山茶花组图又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江逢似乎格外适合红色,拍出了一种野性妖异,薄薄的眼皮半敛着,似在漫不经心地引人入欲,但又好像没有那种意思,嘴角噙着笑,傲慢又轻佻。

在场的人看得目不转睛,许巧晗对这次作品也颇为满意,这还是没修饰过的图呢。

宁絮不得不承认许巧晗的专业水平在这。

江逢还没出来,宁絮又掀帘进去找他。

“江逢。”先出声提醒来人是她。

“嗯。”江逢已经换上干的衣服,正坐椅子上用毛巾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