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元元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亏她还以为叶间天天跟肖遇呆在一块,近朱者赤,连以前缺根筋的性格也改了,敢情他的豁达是因为完全不知情啊!
见她半天没有说话,叶间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头,追问道:“元元,你倒是说话呀,门口的记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现在他们可是在陈家,陈哲没有发话,她也不敢擅做主张,况且就叶间这个性格,她还真不敢冒冒然告诉他。看到叶间迫切的眼神,她后退两步,嘿嘿两声说:“阿哲刚才打电话给我,说那边有事要帮忙,我先过去了。”
“等等,你先把话说完再走!”叶间拽着她说。
余元元可不敢背这么大锅在身上,她瞄到肖遇似乎已经跟陈静谈完了,正起身向这里走过来,她骨碌骨碌转了两下眼珠,指着那里说道:“肖大哥好像在那里叫你呢!”
叶间下意识回头看去,余元元就在这时挣开他的手,一溜烟跑得飞快。叶间回过神来,抬腿想追过去,但看见远处阿珍那古怪的眼神,只能硬生生停下脚步。肖遇就看见余元元逃似的背影,问道:“你们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啊。”叶间无奈的说。
陈静捏着裙摆走到他们旁边,微微鞠躬,然后红着脸小跑回到屋子,阿珍在掩上大门的时候,还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叶间说道:“算了,先不管这些了,刚才你问得怎么样?”
肖遇示意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他们挑了条较为偏僻的小路走着,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声带着落叶吹过。肖遇这才开口道:“她承认那天晚上看见的人是陈泰,之所以没有通知其他人,是害怕被陈前坤责备。”
“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会去那里?”叶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声惨叫,他总觉得陈静出现在那里跟这个有关。
“她说她是过去找猫的,因为那里是陈前坤的住处,她不敢进去询问,就在附近寻找,没想到会遇见你,陈泰的突然出现更让她吓了一跳,她不敢逗留,才会选择逃跑。”肖遇说道,这些都是陈静的原话。
“她就没有提到那个声音?”叶间惊讶道。
“没有,她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肖遇道。
叶间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这不对呀,这么明显的惨叫,她就在院墙外面,怎么会听不见?难道真是我的错觉?”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她在说谎。”肖遇冷静地说。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叶间没想明白。
“原因有很多,或许是因为她另有苦衷,或许是为了维护某个人。”肖遇接触过太多太多的犯人与证人,单凭他们的一些肢体动作与眼神,他就能分辨出来真假。
“这么说陈泰的死真的跟她有关系?”就算早有预料,叶间还是觉得惊讶。
肖遇想了想说道:“明天就是陈泰的葬礼,这样吧,我一会过去看望陈老,你先回房间,有事再联系。”
叶间心里还惦记着刚才余元元说的事,问道:“对了,大门口那些记者除了为命案的事,还为了什么来,你听说过吗?”
怪不得余元元刚才跑得这么快,原来是因为这件事,肖遇佯装看了眼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过去一趟。”
说着他转向从另一条路离开,叶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没底,难道那些记者真是跟他们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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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遇径直去了陈前坤的住处,虽然调养了几天,但陈前坤的气色依旧不太好,肖遇来的时候他正在让医生检查,见状就让医生先停下来,微笑说道:“肖遇,你怎么过来了?”
“我刚从山下回来,陈伯伯,您的身体怎么样,好点了吗?”肖遇不失礼貌的问道。
“还是老样子,这人只要年纪大了,就不太中用了,小事不想操心,大事又操心不了。”陈前坤说着说着就叹气一声,“我活了大半辈子,黄土都快埋到脖子根了,没想到老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人生不能复生,您还是节哀顺便吧,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肖遇安慰道。
“经过这些事我也想通了很多,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不是挣多少钱,或者住多大房子,而是家和万事兴。我已经老了,该放下的也确实应该放下了,我打算等阿泰的葬礼结束后,就正式把陈家交给阿哲打理。”陈前坤示意肖遇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肖遇,你跟阿哲两个人年纪相近,今后还会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庄园里发生那么多事,现在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希望这几天你能留下来,帮阿哲渡过这个难关。”
“陈哲能力出众,我相信他可以处理好这一切。”肖遇说道。
“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了解吗,阿哲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魄力,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处事能力,我也不需要这么担心了。”陈前坤叹气说道。
“陈伯伯言重了,我是因为工作环境的关系,才养成现在的处事习惯,陈哲有他的思维方式,在我看来这恰恰是他的优点。”肖遇说的话即有客套也有实际,陈哲固然不够冷静,但却远比陈前坤更有人情味,在某些事情上,这确实是一种优点。
“值得庆幸的是阿哲还算肯为大局着想,余元元这女孩虽然出身平庸,但性格人品还算不错。女人嘛,最重要的还是能生养,阿哲已经做了财产公证,就算她是冲着钱而的,将来也不会在陈家得到任何东西。”陈前坤毫不掩饰语气里对余元元的轻视,好像她真的就是一个工具,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
肖遇显然不想听到这些话,岔开话题道:“明天就是葬礼了,届时庄园里应该会有很多人来往,现在已经连续发生三桩命案,希望陈伯伯可以在明天加强安保。”
“你的意思是凶手还留在庄园里?”陈前坤眉头一皱。
“根据我的推测,凶手非常了解庄园,他应该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命案发生后并没有人离开庄园,所以我相信他仍留在这里。”肖遇说道。他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陈前坤却很不高兴听见:“陈家门风森严,任何一名佣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才能入庄工作,他们绝不敢做出这种事。”
“但凶手不一定就是佣人。”肖遇直接了当的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前坤的脸色已经拉下来。
“陈伯伯,我是个警察,根据事实推断结论是我的工作之一,我并不能肯定这就是正确的,但它确实是目前最大的可能性。”
“这不可能!”陈前坤断然否决,“你如果说凶手就在佣人之中,尚还有几分可信度,但你现在说的这番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会杀自己儿子吗,还是说阿哲会杀自己兄弟?肖遇,我知道这三桩命案事关重大,如果侦破的话对你的仕途帮助很大,但你也不能因此就信口开河,颠倒黑白!”
陈前坤这人脾气非常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没有人敢违背他,换做别人听到他这番带着怒气的话,早就已经被吓得噤声不语,只可惜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肖遇。肖遇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不会因为威胁或诋毁的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而这样不愿相信事实的人,他遇见的并不在少数。
“陈伯伯误会了,这几桩案子都不是我负责的,就算它侦破了,功劳也不会在我身上。对陈家来说,我只是一名客人,完全可以置身世外,但就如陈伯伯所说,我们肖陈两家的关系非同寻常,往后也还有许多需要来往的地方,我能理解陈伯伯的心情,所以才希望尽快抓住凶手,这不止是为了死去的人,更是为了现在的陈家。“肖遇不卑不亢的说,眼神坚定,让人无来由就会相信他的话。
陈前坤沉默下来,许久后才说道:“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认为凶手在我们之中。”
肖遇简单的讲述了他的怀疑,包括杀人手法和处理尸体的手段,陈前坤越听脸色越难看,握着茶杯的手也微微发抖。他确实不愿相信,但肖遇的话又让他不得不去相信,从卢宝茜开始,凶手就已经织了一张网,这网里面不止有他们,更有凶手自己。
“现在每个人都有可疑性,包括我。”肖遇说道,“杀人是不会没有动机的,陈伯伯不妨仔细想一想,什么人跟他们三个都有关联。”
陈前坤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神情游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压抑的可怕。肖遇静静等待着,等待陈前坤的回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前坤突然像从梦中惊醒一样,猛得站起来说道:“不!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不会相信你一番凭空捏造的话!”
他的情绪近乎失控,迫切否认的样子似乎想要掩饰什么,肖遇坚持道:“但这是目前最大的可能性。”
“够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这种没有凭据的话!”陈前坤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明显的怒气,“你现在还年轻,难免会被功利所吸引,今天的事我不会计较,但只能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听到同样的话!等明天的葬礼结束后,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走吧,年轻人还是要以工作为重。”
前面他还说希望肖遇能留下来帮助陈哲渡过难关,现在转眼之间就下了逐客令,而且还不顾两家的交情,其欲盖弥章的目的实在太过明显。不等肖遇说话,陈前坤又接着道:“门口那些记者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虽然这是你们的私事,但发生在这里,难免会对陈家的名誉造成影响。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下的东西,还是要多藏掖着点才好,真被曝出来,对你们谁都没有好处。”
这意思显然就是让肖遇尽快离开,别把私事牵扯到陈家身上,话里面每个字都几乎带着轻视,哪怕对方是长辈,也让肖遇的眼神深沉了许多。他站起来说道:“我明白了,这几天多有打扰,也确实该离开了。”
“医生还在外面等着,我就不送你了,你先回去收拾东西,等明天葬礼结束后,我会派人送你们下山。警察工作繁忙,不应该留在这里耽误正事。”陈前坤客套的扯了扯嘴角,表情僵硬的像个画出来的符号。
肖遇从这里离开,走出院子的时候,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好像他真的极不受欢迎。他回头看去,二楼一扇窗户上映出陈前坤阴沉的脸,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就像在看平生最大的敌人。窗帘被拉上,那张脸消失在玻璃后面,肖遇收回视线,云层将整片天空都遮成了黯淡的青灰色,远处有乌云翻滚,似乎又将有一场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