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僵还没有完全形成,说明严美兰的死亡时间大约发生在肖遇他们发现前半小时,也就是说她是在电源被中断时死亡的。肖遇初步检查了一下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痕迹,而且根据守门人所说的,除了傍晚时分有厨娘来送过饭外,就没有其他人出入过这里。
绳子是被系在窗户上方,警察怀疑是自杀,因为严美兰只需要爬上窗台,就可以轻松够到绳子,而且现场也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但肖遇并不这么认为,严美兰在被软禁的时候,表现出强烈的生存欲望,她极力为自己辩解,声称命案跟她没有关系,厨娘也说送饭的时候她还在急切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无缘无故的,她怎么可能自杀?
但是警方却很快从抽屉里找一她的遗书,只有短短一句话,写着自己愧对陈家,无颜再活着世上,经跟她熟悉的人辨认,确定是她的字迹。
谭东树最近可以说忙得焦头烂额,两桩命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既然这第三桩种种迹像都表明是自杀,他不愿意再在这上面费心,让人先把严美兰的尸体拉回去,等待家属来认领。
严美兰没有结婚,父母远在他乡,年纪也大了,从电话里听闻女儿的死讯一阵痛哭。她到底在陈家工作了这么多年,况且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凶手,陈哲内疚是自己把她关在房间里才会导致她精神崩溃,让人给她父母汇了一笔钱过去。
这一折腾又是一整晚,直到天亮时电源也还没有恢复,总闸被烧坏了,需要更换零件,佣人一大早就开车下山去买。严美兰的死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陈哲用一笔钱就打发了她的家人,他开始着手准备陈泰的葬礼,本来急着要离开的吕雅宁碍于情面只能留下来,但她执意要换房间,许雪茹让她搬去了自己那里住。
谁都没有想到短短几天里会发生这么多事,陈前坤卧床不起,专门请了私人医生贴身照顾,庄园大大小小的事基本上都交给陈哲来做主。
“你相信严美兰是自杀的吗?”站在佣楼的天台,叶间问道,这里是第六层,下面就是严美兰等数名佣人的住处。
“警察查案讲究的是证据。”天台上风很大,呼呼从耳朵吹过,肖遇看着远处的崇山峻岭,眉头紧锁着。
“话是没错,但证据也得一步一步去发现啊,这明摆在台面上的东西,未免也太刻意了。”叶间摇摇头说道,“就严美兰那种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性格,她能自杀?我可不相信。”
“房间里只有她的指纹,遗书也是她的字迹。”肖遇说道。
“所以我才说刻意啊!你想想,那天刚找到头颅的时候,她哭天抢地为自己辩解,可遗书上写的却是她愧对陈家,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杀了人吗?这两天又没发生其他事,她不至于莫明其妙就俯首认罪吧?说不定是有人暗中诱导她,比如催眠什么的,想让她来顶罪!”叶间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
“但守门人说得很清楚,除了厨娘之外,没有其他人来过。”肖遇虽然说着相反的话,却并不是反驳,而是指出事件里的疑点。
“小偷都还爬窗呢,杀人难道还会从正门进来?”叶间脱口说道。
肖遇一指弹在他脑门上,脸上露出笑意:“看来以后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说得有道理吧,是不是特像名侦探?”叶间神情得意。
“既然凶手没有走正门的话,他又是怎么样进入严美兰的房间?”肖遇问道。
“这个……”叶间挠挠头,“这个我们还得再分析分析。”
肖遇向下望去,这栋楼一共有六层,第一层是厨房,第二层是工具间,三四五都是佣人居住的宿舍,顶楼则是天台,用来晾晒物品的,总度高大约在二十米。如果用绳索从顶楼爬到严美兰的房间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的话马上会被严美兰发现,只要她一叫,门外的人就会冲进来,将凶手抓个现行,但如果不是这样,他又用什么方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勒死严美兰并安全逃离?
肖遇视线一扫,无意中看见下面院子里有东西在反光,隔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他示意叶间下楼。叶间本来还以为他们是要回去,但肖遇却直接绕到后面,来到他们刚才所处位置的正下方,在地上寻找片刻,俯手捡起一件物品。
“什么东西?”叶间凑过来打量,发现肖遇手里的竟然是一部手机,外壳沾了些泥水,已经无法开机使用。
“这个手机好像是严美兰的,我见她用过。”叶间还有点印像,“它怎么会掉在这儿?”
这里就在那扇窗户的下方,应该是严美兰不小心掉下去的,如果发生在命案之前,她至少会要求其他人帮忙把手机捡回来,但是手机却一直被留在这个地方,所以说它掉落的时间是在命案发生之后,或者是正在发生之时。
如果是后者,说明严美兰在死前很有可能正在用这部手机跟某个人通话,通过这条线索,就可以知道她死者都做了什么,跟谁联系过。
“你留在这里,我去一趟山下的派出所。”肖遇说道。
“你觉得这手机跟命案有关?”叶间问。
“任何线索都会成为案子的关系,我会让谭东树把东西寄会市局,找人修复数据。”肖遇神情严肃,就像他在工作时一样。
“我以为你不会插手。”叶间打趣道。
“元元不离开这里,你也不会走,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肖遇淡淡说道,虽然答非所问,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等回到宜城之后,我请你吃大餐!”叶间很狗腿的说。
“你欠我的人情,不止这一次,留着以后慢慢清算吧。”肖遇老谋深算的一笑。
叶间想想也是,反正算不清楚,就把大餐也省了吧,他可是快半个月没有收入的无业游民呀!送肖遇离开后,叶间在回去的路上看见抱着黑色幕布的佣人匆匆走过,想到陈泰的遭遇,他忍不住一声叹息。
“叶先生——”向经宇路过这里,向他打招呼。
叶间抬手回应,等他走近了才问道:“山路已经通了,向先生准备离开了吗?”
向经宇叹气一声,说道:“我给我爸打了电话,他说陈家出了这么多意外,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他让我留下来给哲哥当个帮手,我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谁叫我们两家是世交呢。”
叶间点点头,表示理解,向经宇向他身后望了一眼,问道:“刚才我看肖先生开车出去了,他是要走了吗?”
“不是,我们发现一件重要物证,肖遇正要把它交给谭警官。”叶间说道。
“重要物证?什么东西,跟严管家的死有关?”向经宇好奇的问。
“如果顺利的话,或者能从里面找到凶手的线索。”叶间说。
“我只希望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了。”向经宇叹气说,“陈老最近身体不好,还叫了私人医生过来贴身看护,看来泰哥的死对他真的打击很大。”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种失去骨肉至亲的痛苦,叶间非常清楚,即使他不喜欢陈前坤这个人,也不禁同情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果当初喝下那杯毒酒的是其他人,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向经宇随口说道。
叶间一惊,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向经宇向他神情古怪,又问道:“叶先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几天天气怎么样,如果继续下雨的话,取证的难度就会更大。”叶间回过神,随口胡绉了个理由搪塞。
“叶先生果然不亏是个侦探,我们都想着自己自保,而你和肖先生想得却是怎么破案。”向经宇佩服的说。
“我们这应该算是职业病。”叶间玩笑的说。
“不瞒你说,我倒真想快点离开这里,之前来得那一大拨客人,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了。新闻媒体对这些事吵得沸沸扬扬,要不是山路堵塞的关系,他们早就已经追到门口来,现在路通了,我估计他们马上就要扛着长枪短炮赶过来了。”向经宇显得很无奈,“这些人口没遮拦的,什么话都会问,没凭没据就敢乱写,我最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
“这不是还有陈哲吗,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叶间说道。
“也是,能帮的忙我就帮,帮不上的也不需要我操心。”向经宇自我安慰道。
他的话还真是灵验了,肖遇刚才没多久,佣人就来报告说大门口来了好几辆新闻采访车,个个都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说要采访有关命案的事。陈哲正在安排葬礼的事,根本没有心情应付那些人,直接让佣人回话说现在不方便接受采访。但那些在山下憋了好几天的媒体记者哪里跟这么轻易离开,一个个把车停在路边,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体的架势。
大门已经关上了,余元元在陈哲的授意下过去查看情况,透过监控屏幕看见有记者居然铺着野餐布席地而座,上面摆着水和干粮,摄像机放在一旁,几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还时不时瞟一向大门,看起来是准备要打一场持久战。
安装在大门上的摄像头是可以收听声音的,大部分人都在讨论命案的事,有说这可能是豪门争斗,有说这应该是仇杀,个个都分析的头头是道,跟亲临现场似的。听他们的意思还怀疑是陈哲为了独占家产才杀了陈泰,余元元越听越生气,索性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个记者说:“上回收到的爆料,你们觉得是真的吗?”
“听说当事人现在就住在里面,是真是假,等见到人问一问就知道了。”另一名记者回答道。
“说得轻巧,你觉得他们会承认啊?到时候肯定开口就说这是有人在故意诬陷,这种事咱们遇见的还少吗,连套路和台词都一个样。”记者甲说道。
“他们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呀,重要的是咱们怎么写!你们想想,肖家公子当众出柜,与不明男性亲热搂抱,光这标题就得是多大的爆点,你管他是真是假,咱们抓住这个重点就成!”记者乙大方的分享经验。
“可不是嘛,就以肖家的地位,这事要爆出来,咱们接下来的料还能少?”一名女记者说道。
“没错没错,这豪门连环杀人案再加上贵族阔少出柜,咱们这回可是赚大了!”其余人纷纷赞同。
余元元听得目瞪口呆,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知道叶间和肖遇的事?
山路是昨天才通的,看他们样子早就已经得知消息,难不成是庄园里有人偷拍了照片发给他们的?是谁呢,是谁会做这么卑鄙无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