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
一名肤色白皙,十分消瘦的男子身穿官服,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驿报,时不时的还发出一声声的叹息,此人便是大名府的知府卢象升。
天启二年考中进士的卢象升,初任户部主事,升任员外郎,最后做到了大名知府。
“老爷,朱廷焕朱先生说找您有要事相商,您看是否见一见”。
一名家丁敲了敲门,站在门前看着卢象升,轻声的问道。
“有请”。
卢象升也知道朱廷焕此次的来意,只是自己与朱廷焕乃是生死之交,如果拒之门外的话,反倒是有些不好。
“参见知府大人,小生朱廷焕”。
不多时一名20多岁出头,一身青色长袍,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带着学士头巾的年轻人出现在卢象升眼前。
“好了衷白,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兄弟之间不要如此生疏”。
卢象升露出不满的笑容,搀着向自己行礼的朱廷焕。
“建斗兄,礼法不可废,自己身为白丁,见到知府大人自然要行礼”。
朱廷焕见到卢象升搀扶自己,虽然心里十分的高兴,但是却是一脸严肃。
“行行行,以后绝不会这般了,这下衷白你满意了吧”。
卢象升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朱廷焕知道,下次见到自己时绝对还会这般。毕竟自己因为此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向卢象升提起了。
二人落座后,卢象升安排家丁上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后二人竟然四目相对,却是一言不发。
“建斗兄真的决定这么做了,要知道建斗兄如今乃是进士出身,更是做到了大名的知府,日后的前途必然是光明一片。
一旦日后真的入了此行,想必后果是什么建斗兄已经考虑过了吧”。
最终还是朱廷焕忍不住,一脸严肃的看着卢象升。
“哈哈哈,我当衷白真的能够忍住不说呢”。
卢象升听了朱廷焕的话后,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与其开了个小玩笑。
“好了建斗兄,我们这是说正事呢”。
朱廷焕也知道闹了个大花脸,脸上强忍着笑容,装出一脸严肃的表情,反而让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
卢象升正了正神色。
“我知道衷白你是为我着想,只是如今我大明正值风雨之际,天下文官不知有多少,但是武官却没有几人。
建斗不才,愿意弃笔从戎征战沙场,为我大明敬上一丝薄力。虽万人,我亦往矣”。
“至于未来之路,从我当初有这个想法时便已经知晓了”。
卢象升说到这里,眼神中流露出铁马金戈,同时又有着文人的豪情大志。
“我与建斗兄相交相识也有数年之久,自然知道建斗兄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只是这条道路一旦走上去,便再也下不来了,难道建斗兄这时候就不能听小弟一句劝”。
朱廷焕虽然知道此事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但是还想要用兄弟之情进行规劝一下。
对于卢象升想要从军征战沙场一事,朱廷焕可是十分的反对。当然如果放在太祖时期或者永乐时期时,对于这个想法,朱廷焕自然不会反对。
只是如今大明文重武轻,不敢说全部的文人都看不起武官,但是至少也有九成九。而且卢象升此时已是进士出身,日后绝对是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了新星,此时却自断前途,怎么不让人感到可惜?
“衷白的好意,为兄心领了”。
卢象升虽然知道对方的是好意,只是自己心中已经决定的事情又岂能动摇。
见到朱廷焕久久不再说话,知道对方已经不再归劝自己了,便将手中的两份纸张递给了朱廷焕。
一脸疑惑的朱廷焕结过卢象升递来的信件,低着头看了起来。
“上面的信息一份是驿站的通报,还有一张是我在朝堂上的友人的书信。此信件为军事机密,不得泄露出去”。
见到卢象升竟然如此郑重其事,朱廷焕自然不敢大意,低头仔细阅读手中的信件。
“他们,他们怎敢这样”。
朱廷焕猛然抬头,眼睛中充满了血丝,如同几天没有睡觉一般,满是愤怒的看向卢象升。
“不管蒙古人还是后金,本就生性凶残,加之关外也是天灾重重,此次入关就是为了劫掠粮草,又怎会手下留情,只是可怜我良乡5万百姓惨遭屠城,这是此乃我等当官之人的耻辱”。
卢象升站起身来拉着朱廷焕的手无比凄凉,眼中流露出泪水。
大堂上二人相拥而泣,哭的是那5万无辜百姓惨死,哭的是大明国运不胜,更是哭百官无能。
第2天,朱府。
此时的朱廷焕面容憔悴,头发凌乱不堪,毫无往日那般风流倜傥。虽有丫鬟在一旁伺候着,只是那空洞洞的眼神,看的丫鬟们一个个心惊胆战,不知自家的公子为何出了县衙之后如此这般。虽有心上前,却不知从何下手。
自打昨日得知良乡百姓的事情后,浑浑噩噩地回到朱府,连晚饭都尚未食用便昏睡过去。
只是梦中却总是浮现出良乡百姓们那凄惨的场景,一个个蒙古兵手持长刀砍下那些惊慌不已,四处逃窜的平民,也许会有普通百姓为了苟全性命下跪求饶,只是他们不知道是他们求饶的已经不再是人,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现在的朱廷焕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一幕幕,只能睁着眼睛看一看这世间上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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