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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

他就感觉自己心里有一个小人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眼泪蜿蜒哗哗哗地流下去。

啊原来跑十圈真的会折寿

正这么想着,一个温热的大手隔着裤子覆上了他的膝盖,手心很烫,就算隔着裤子也能感觉到。

他酸痛的膝盖被这么一捂,一瞬间就舒服了很多。

这儿吗?江昀问。

大概是被捂得太舒服了,林楷没有及时给出回应,他直愣愣地背对着江昀,面对着墙,侧躺着,僵硬的程度堪比木乃伊。

校霸在帮他捂膝盖!

江昀见了林楷没说话,便兀自帮他揉着。

这军训才刚开始一天

林楷很瘦,膝盖上没什么肉,棱角挺突出的,江昀帮他揉着,把腿两边的肉往中间挤了挤。

你怎么这么瘦。江昀说,你这腿要剁下来给卖猪的都卖不了几两钱。

林楷差点就想回一句你才受,被他后面半句话气得差点咳了出来:你可真会说话。

彼此彼此。江昀帮他揉了一会儿,问道,你今天是怎么跟络然打起来的?

江昀只知道络然先撞了林楷,然后林楷才动的手。

我去买烤肠的时候,他在饮料冰柜旁边,我刚要付钱他就过来撞了我一下,谁知道他发什么疯。林楷说。

你之前认识他?江昀问。

不认识。林楷被这句话问得莫名有点生气,转身道,认识他的不应该是你吗?

他这一转身才发觉江昀离自己很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

鼻尖对鼻尖的。

林楷往后撤了一点。

江昀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林楷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还是带着奇怪的醋酸味儿的。

他是我发小。江昀顿了顿,帮他揉着腿道,熟悉程度也只是认识而已。

林楷很想回一句,既然是发小应该很熟才对,怎么可能仅止于认识。

但是江昀揉的手法有点过于温柔了,林楷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把持不住,现在好像隐隐有点不太正常的反应。

温温柔柔的,掌心又很热,人身上的热度刚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舒服得让他的下身不对。

林楷猛然一顿,突然意识到了这是来自什么玩意儿的反应。

他不自在地把腿缩了缩:你对其他人也这么好心?

没有。江昀沉默片刻,他好脾气地开玩笑道,可能因为你救过我一命吧。

江昀跑过十圈,也知道这种感受,膝盖会连着大腿一块儿疼,他的手慢慢往上移,想顺带帮林楷捂一下膝盖往上的那块大腿。

这种感觉很不对劲。

别他妈弄。林楷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轻轻呼吸了一下,痒。

第9章 我都说了别碰这儿!

这大晚上的两个男的在床上磨磨蹭蹭,多少都会有点身体反应。

如果说一个正常男人对着栏杆磨蹭也能有反应的话,那么他被江昀一通乱搞导致升旗就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后半夜江昀还真听了林楷的话,手只放在膝盖上,不做其他走位。

一直到第二天哨声响起来的时候,他的手也一直都是放在林楷的膝盖上。

起床了。江昀下床,把其他舍友喊醒。

被捂了一个晚上的林楷觉得膝盖舒服了很多,他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膝盖发了会儿愣。

校霸这人还挺绅士。

江昀喊完了其他人很快把衣服穿好,然后就把林楷的被子铺在地上开始叠。

林楷下床把衣服穿好,然后走到他旁边帮他一起叠。

两个人的速度比一个人快很多,他们两条被子叠完,人家才刚叠了一半。

他们六点半晨跑,完了之后吃早饭,七点就直接开始训练了。

在这里军训一个月是有任务的,走正步站军姿,向前向后转,这一个月就是完完全全的高强度,不能像初高中时候七天军训那样摸鱼划水。

每练两个小时就休息四十分钟,休息的时间小卖部挤满了人。

林楷感觉膝盖还是使不上劲,休息的时候就往地上一坐,反正划水大家一块儿划,谁也别起劲儿。

江昀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汽水,丢了一瓶给林楷。

自从第一天他们两个有过交换食物的动作之后,好像就一直沿用了这种模式似的,林楷会把零食扔给江昀,去小卖部的时候江昀再给他带瓶水。

宋教官跟其他教官聚在一起说笑,偶尔朝林楷跟江昀这边看一眼。

第一排离教官最近的是络然,他仰头灌着水,黄毛非常嚣张。

陈叙阳就坐在里林楷不远的地方,趁教官不注意穿着个迷彩服就蹭过来。

我就奇了怪了,怎么你跟络然俩人打架只罚你一个?陈叙阳盯着络然,恨得咬牙切齿,关系户biss。

裤子裤子,林楷把他坐在屁股底下的裤子扯了扯,别蹭破一个洞等等还要你赔。

江昀看了他一眼。

要命一条。陈叙阳才不在意,就这破迷彩服,他还能让我掏个千八百万吗?

确实,这迷彩服劣质得太过于直白,制作迷彩服的厂家似乎压根就没想把这个迷彩服做好,连外观都不屑于整的精致一点。

整个儿就是一件粗布麻衣,充其量不超过二十块。

林楷屁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

训练累了,起初他还不是很想接,但是那手机就是不停,一遍打完之后打第二遍。

屁股都被震麻了的时候,他终于拍了拍陈叙阳:我去接个电话。

去呗,给你看着呢。陈叙阳说,放哨这种活儿我在行。

国防基地这一片,树和草都比较多,墙上有一圈高压电线,还有一张网,竖着密密麻麻的刀片。

林楷啧了一声。

他一边麻着屁兜一边想,学校为了防止学生偷跑出去还真想了不少办法。

这万一真有哪个学生想翻墙出去刀片得拉花裤|裆吧

_

江昀在林楷出去之后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前排那个黄毛络然终于在回头不下十几遍之后,慢悠悠地坐了过来。

坐到了江昀旁边。

陈叙阳立马瞪着眼睛瞅着他。

然而络然压根就不理他,坐到了江昀旁边之后就拿着手机开始刷了起来。

陈叙阳瞪到眼睛酸痛,然后气呼呼起身离开了。

络然根本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等陈叙阳离开之后,他从兜里摸出盒烟问江昀:烟?

那烟很名贵,光看包装上让人看不懂的英文就不是三位数能买得着的。

他的肩膀有意蹭着江昀,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充斥在江昀的鼻尖。

戒了。江昀往旁边挪了一下。

络然注意到他的动作,身体僵硬了一下,蹙眉:不开心?

困了。江昀说,昨晚没睡好。

络然看着他,若有所思,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问道:江昀,你最近跟那个林楷,是不是走得也有点太近了?

所以这就是你跟林楷打架的理由?江昀说。

络然反问道:他不该揍么。

江昀喝了口汽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右耳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耳环:耳环什么时候去打的?

络然摸了摸耳垂:上周,你没在学校的时候。

还打单孔的。江昀说。

你不是知道么?络然盯着他说,右耳朵什么意思。

江昀没说话。

汽水喝不下去了,江昀拎着水瓶站起来。

你干嘛去?络然喊住他。

上厕所。江昀摆了摆手。

这边操场角落有个公共厕所。

这地方一般是教官来上,学生很少知道。

要不是那天江昀看见宋教官往这边走,他还不知道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居然还藏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公共厕所。

厕所在一片树林里面,从外边儿看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什么废弃的杂物。

没味儿。

教官真精啊,还挺会藏。

江昀洗完手出来叼了根烟,他照照镜子。

黑眼圈儿是有点重,脸色不太好,没表情的时候脸往下那么一耷拉,也怪不得络然以为他心情不好。

昨晚林楷那一通叫确实挺勾人的他为什么会用勾人这两个字?

这个想法让他思维少见地卡了一下。

想到昨天晚上林楷因为膝盖酸痛睡不着觉的样子,突然让他觉得有一些心疼。

小心翼翼的,生怕让人发现的样子

江昀看着镜子里叼着烟的自己,穿着这件衣服满身痞气。

一看就挺不好惹的样子。

他顿了顿,往水池里甩了甩手上的水。

烟他早戒了,过个嘴瘾就是。

江昀叼着烟,出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有轻声说话的声音。

挺轻挺细的声音,不仔细听还听不见。

像是有人偷摸着给家里打电话的声音。

树林的旁边是一个干了的小池塘,里边儿全是苔藓,池塘上横了一个桥,上面有个人倚着栏杆站着,像是在打电话。

哪个好学生这么不怕死,跑这地方接电话?

一想到好学生

江昀往前了几步,看清那个人是谁之后,他愣住了。

林楷?

江昀离林楷距离不是很远,他看着林楷走到小桥的栏杆上坐好,仰着头,脖子一截雪白空荡荡的,这会儿江昀才发现这么冷的天,林楷迷彩服里面也只是穿了一件半高领毛衣。

江昀:

看来这位好学生不仅不怕死,还不怕冷。

_

林楷过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他故意等到林建民的电话,响到自动挂掉才重新打过去。

他盯着手机未接来电的页面,想起在那个家里异常压抑度秒如年的时间,他突然胸口发闷,就是想再拖一点时间,让自己跟那个男人少一些接触。

林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浅白的雾气在眼前飘茫了一阵,又散了出去。

他拨通了林建民的电话。

音乐梦中的婚礼在林楷耳朵里听得像噩梦的丧曲。

钢琴铃声播了一会儿,林建民的声音就从手机那侧传过来:放学了?

声音低沉威严,带着点中年男人的沙哑尼古丁颗粒音色,铺天盖地的压抑席卷过来。

还没来得及让林楷说话,林建民又阴仄仄地道:打你多少个电话不接,我还以为你人死了。

林楷安静片刻,应道:在军训,这会儿才休息。

林建民哼了一声,从鼻腔里发出一股不屑:规矩倒是忘得快,打电话给你非要到现在才回,连人都不知道怎么叫,皮痒了是不是?

林楷捏紧了拳头,忍不住颤抖。

他还是改不了一听到林建民的声音就会觉得害怕的反应。

这种恐惧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里面,是钉在骨骼里的,只要和林建民有关的任何东西出现,都会条件反射,害怕得浑身僵硬。

心里那股作呕的感觉努力被他压下去。

林楷垂下眸子,身形也跟着低了下去,佝着背,整个身体单薄到透明。

他听见了林楷低声说了一句:爸。

那头林建民还没说话,一个女人在那头尖着嗓子道:叫不叫人哪还用得着你管啊,想看看你那儿子现在还活没活着?哎呦,还能接电话那就是死不了,是吧,林楷?

这句话指名道姓就是和他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给林楷听到,是后妈邱雪娉。

林建民也不掩饰什么,冷着声音和邱雪娉说话,声音颇具嘲讽意味:死是死不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拿着钱在外面挥霍,过几天又跟我说没钱了,再让我打钱过去。

林楷知道这话旨意就在讽刺,吃的穿的用的,全是自己从林建民那里讨来的,要让自己明白他是完全临驾于自己之上的。

是愿意从他亲生母亲手里接过来,生他养他的父亲。

林楷没有说话,被这一番话绞得胸口一阵发疼,蹭着手机的耳朵发着烫。

你们班班主任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学校不认真,这段时间状态不好,是这样吗?

看似是一个疑问句,实则根本没有在问林楷事实的意思。

不管别人说的是对是错,他从没想过要问林楷事实如何。

林楷沉默了一会儿,心知反驳无用,于是道:我会认真学的。

认真学是要学出个名堂来的,不是来这个学校混日子!你连重点高中都没考上,在这个学校还不能表现好点,就真是个废物!

林建民在废物两个字上着重咬了下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我看你期中考试能有多好!

说完也不管林楷会不会给出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在通话界面上停顿了几下,自动跳到了桌面。

林楷盯着手机屏出了会儿神,突然鼻尖一阵酸涩。

江昀站在旁边,看着林楷从小桥栏杆上跳了下来,然后背对着他。

林楷站在满是苔藓的池塘里,低着头,手插兜里,他抬眼看着灰蒙蒙的天。

片刻之后,林楷肩膀耸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脸。

江昀愣了愣。

哭了?

林楷垂着头,时不时抬手抹一下。

江昀叼着烟背过身去,靠着墙咬了一下烟嘴。

身后小桥上的抽泣声越来越浓重,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听得让人心疼,有些可怜。

江昀把烟丢到了角落,离开了。

他没有兴趣窥探别人的隐私。

他对林楷再有好感,说到底他们也不是什么特别亲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