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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目光在那红丝巾上停了一秒,廖青梅了然地笑了,有些让她耿耿于怀了一辈子的东西真正地从她心里拔去,看向因为她的出现而有些怔愣的方志诚,表情平和,“方志诚同志,祝你新婚幸福。”

她以为经历了上一世,她是恨方志诚的,不,应该是恨的!只是她恨的那个自卑不作为的方志诚,而不是现在的方志诚,毕竟他们对以后的事一无所知,十分“无辜”。

“谢谢你的祝福。”沉默了好一会,方志诚才出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落在他身后的方青兰,大概是怕见生人,站在后面没动,见两人都望过去,脸上带着怯意,却没忘记冲廖青梅友好一笑。

廖青梅微笑回应过后,准备离开。

“对不起,青梅!”方志诚心里不是不痛,尤其是看到瘦了大半的廖青梅的时候,但是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了资格,他现在是方青兰的丈夫,方青兰是他的责任,他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何况,那样对青梅也太不公平,想到被寄回的东西,方志诚心底一痛,面上却半点不显。

“你是个好姑娘,一定会遇到真正疼爱你的人,希望你以后可以过得比我幸福,对不起!”

此时的方志诚……廖青梅转脸看向他,和后来的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像,甚至完全像是不同的两个人,贫穷和残疾摧毁了他所有的骄傲,也蚕食掉了他的尊严气魄。

不管他现在是因为他军人的身份使然,还是真心觉得对不起她,能听到一声对不起,廖青梅心底对方志诚乃至方家的怨念多少淡了一些。

廖青梅微微垂眸,再抬眼,眼底释然清晰可见,“谢谢你的祝福,再见。”

“再见!”方志诚驻足,目送廖青兰走远。

直到廖青梅拐进分销点的岔路,方志诚才收回目光,方青兰见着人走了,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志诚哥,她是谁啊?”

方志诚看向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方青兰,嘴角微苦,看她大包小包提得费劲,伸手去接她手里的东西,“一个朋友而已,重不重?我来提吧。”

“不用不用,很轻的,我在家几百斤的担子都能担的。”方青兰忙让了过去,方志诚手上的东西也不比她的少,反而十分体贴他。“咱们快走吧,回,回家就能放下了。”

说起回家,方青兰又羞涩起来,偷偷掀起眼皮看了方志诚一眼,发现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心底微微有些失落,很快又高兴起来,催他,“走吧走吧,今天过年呢。”

方志城点头,继续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带路,方青兰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咬了咬唇匆匆跟上前头方志诚的脚步。

打了酱油再回来时,路上已经没有了方家夫妻的影子,廖青梅无视旁人探究的视线,紧了紧围脖往家里赶。

廖家的团年饭一般都是依着廖爸的工作情况来定,今年廖爸要值班,团年饭提前了几个小时开桌。

饭菜摆上了桌,家里没神龛,但廖奶奶还是准备了祭祖的食物和酒米,摆出廖爷爷的遗相,廖青梅和廖昊宇都跪下磕了头,廖昊宇还代在外工作的大哥廖昊晨磕了头,这些事情做完后,一家人才坐上了桌,正式开饭。

吃过饭廖昊宇就出去疯,廖奶奶指挥着廖妈擀皮包饺子,廖爸则是要回去值班,临出门前叫上了廖青梅,让她送他去。

“你爸这人,真是!你快去快回,多穿点,路上别冻着。”廖妈刚想抱怨廖爸两句,耳朵不好的廖奶像是听得到似的,眼刀跟着就扫了过来,生生掐断了廖妈后头的话。

廖青梅看得忍俊不禁,别看廖奶奶对谁都冷脸的样子,儿子也不例外,但只要儿媳妇敢说她儿子不好……呵呵。

廖爸也是无语,他老娘来了这些天,连话都没跟他说过几句呢,光欺负他媳妇儿去了。

父女俩一起走在院里,廖爸看着廖青梅欲言又止,方志诚回来,还带着娃娃亲媳妇回来了,这消息没多一会就传遍了他们大院。

他们这里虽然也算部队大院之一,但院里真没有高官干部,就几个老退休老首长,平时深居简出的,见一面都很难,大多是像廖爸这样做文职工作的,也有技术骨干,还有附近三线厂的一些高级技工。

大院的人也一样八卦,廖家青梅的事是这几个月来家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父母教育女儿的反面例子,方志诚一出现,还当面遇上了廖青梅,她还在分销点打酱油的时候,消息已经插上翅膀飞到了廖家。

廖爸非常担心廖青梅,就怕她放不下会想岔,男孩子他不怕,但女孩子走错了路要后悔一辈子的,往更坏了想,这几年光他们本地,为情自杀的例子就有好几例,他是做父亲的,他心里怕啊!

“青梅啊!”廖爸现在连重话也不敢说,正斟酌着怎样措词能尽量委婉地让女儿听进去,廖青梅自己先开口了。

还主动挽上了廖爸的胳膊,这个久经风霜的男人,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爸爸,你别担心我,我真的放下了,我见过他的妻子了,挺好的,和他配得上。”

廖青梅把头依在廖爸肩膀上,“以后,我要找一个像爸你这样的男人,舍不得我受一点儿委屈的。”

廖爸深有同感地点头,他的宝贝闺女,他是交到谁手上都不放心啊!

父女俩此时早把廖奶提过的娃娃亲扔到了一边。

第五章 火车遇险

过了年,没呆几天廖奶奶就坐不住了,不是嫌这不好,就是嫌那不舒服,把一家人折腾得够呛。

总算是到了初七这天,一大早廖青梅就和廖奶奶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回家相亲!

上辈子,廖青梅也是初七这天准备去找方志诚的,结果车站被无故封锁戒严,原以为今天会上不了车,她就有借口不陪廖奶奶回乡,没想到火车站一路平平静静,竟然安安全全地上了车。

命运如此,廖青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跟着廖奶奶上车。

这时的列车还是普快,旧绿皮火车,打扫得干干净净,绿色的硬皮座椅上搭着白色镂空针织垫巾,她坐的硬座窗边,车窗上还贴着大红喜字窗花,应该是客人贴上去的,看着年味十足。

初七坐火车的人不多,车厢里并不算挤,只是从靖北到老家要坐两天一夜,不晚点的话,到家得明天下午三点多,为了省钱,廖青梅是硬座。

一天一夜安安静静地渡过,廖奶奶在卧铺车厢,不需要她时刻守着,只需要饭点准时过去,隔几个小时去看看廖奶奶有什么需要就行,譬如打水、买饭、廖奶奶上厕所时守行李。

没事的时候,她都是端着茶缸打怀开水在硬座车厢那边看书。

火车上自然不是看书的好环境,但让她傻坐着,还不如多看看书,既打发时间说不定还能记下些知识点。

第二天中午眼看着要到饭点,廖青梅书本一夹就往卧车厢去,经过一天一夜的旅行,车上多了许多短途乘客,走道里也站了不少人,显得有些拥挤。

从硬座车厢去往卧铺车厢,中间要经过餐车,正是饭点时间,这时候的人出行大多自备干粮,却也有条件好的结伴往餐车去,挤着走了一截车厢,廖青梅就发现,许多人拿着空饭盆又回来了。

嘴里嘟嘟囔囔地很是不岔的样子,大家议论纷纷的,据说餐车被什么人包下了,不能去吃饭,也不能过路,只让他们干等着,说是说晚一点会开放,但谁知道呢。

到餐车口的时候,果然被人堵住了,两个高壮男青年守在门口,许多乘客正堵在门口要说法。

廖青梅站在一边看着,没去挤也没说话,默默站在一边等着,心里略有些急躁,廖奶奶年纪大了受不得饿,她也不是能忍的性格。

围着的人见说不通,只能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