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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年囤粮记 第160节

除了对饭食满意之外,陈寡妇在其余方面简直如履薄冰,像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张家人怕她们脏乱,每日都会给二人烧水擦洗。

专门管她们的小丫鬟年仅十四岁,本来以为自己捧高踩低引得木槿不快,后头见木槿的态度与往日没有任何差别,她又活泛起来。

木槿听着她叽叽喳喳说着府里的事,脸上没有丝毫不耐。

她身体年龄才十九岁,心理年龄却比小丫鬟大了十来岁,看她跟看个小妹妹差不多,她不至于跟个孩子计较。

对于小丫鬟而言,刚来的那两天,木槿和陈寡妇皆老实规矩,她对她们存在天然的轻蔑;等对方开始还嘴表明不是个好惹的,她的态度反而恭敬起来,忒奇怪。

看着木槿的态度,陈寡妇也放松了些。

至少没有刚开始耗子见到猫的怯怕情绪了。

说起每日给她们端水擦洗,小丫鬟悄悄说:“小姐是个喜欢洁净的,又格外重视这桩亲事,生怕出点岔子。”

木槿不在乎中间的内情,顺顺利利把差事做完就成。

马面裙上绣的花样大且整齐,即使有木槿在中间搭把手,依旧耗费半个月才完成。

张太太寻常不召见她们,听底下人禀报说马面裙上的花样绣好了,张太太让身边的婆子把木槿和陈寡妇叫到后院。

已经绣好的裙子被婆子呈给张太太。

张太太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人物、花草、瑞兽,心中欢喜极了。

原先的绣娘绣的花样与陈寡妇差不离,当初却花费一百两银子,因为陈寡妇从未迈出织女镇、在外头没有半点名声,给的价钱自然比正经绣娘低很多。

按照张太太的想法,不求与原先那套一样好,稍次些能撑起脸面来就成。

结果却让她喜出望外,陈寡妇绣的百子迎福图比之前更好看。

她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真好真好。”

她连续说了两次真好,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待反复翻看发现没有纰漏之后,张太太吩咐身边的婆子将绣好的布料拿进内室给小姐看看。

婆子得了吩咐,撩起珠帘进入内室。

里面穿来衣料的摩挲声、轻生说话声以及行礼问安的声音。

良久之后,婆子才捧着衣裳出来,微不可察地对张太太点了点头。

张太太明白女儿对绣活满意,跟陈寡妇说:“往后需要什么布料便同丫鬟婆子说,你们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等事情办成了,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想必张太太和张小姐对绣好的百子迎福图没有任何不满之处,张太太并未让婆子再将马面裙交还给木槿,而是搁置在桌案旁,手指不停抚摸凹凸的面料。

接着又对画册上的图案指指点点,做了些改动:“将袖口处的花花草草改成比翼鸟应当更好些。”

有个年轻的丫鬟从内室走到外头对张太太耳语一番。

张太太听闻:“领口祥云纹去掉,此处改成珍珠纽扣,若花纹再繁复些,看起来终归奇怪。”

陈寡妇本就是来赚银钱的,主人家提了要求,她当然不会说不,态度恭敬地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木槿吃到了荤菜。

当小丫鬟从食盒里端出盘馒头和素菜之后,木槿已经准备好用饭,只见小丫鬟又从底层端出一小碗荤食。

里头有数十片肉,半截素的半截肉的,上头甚至泛着油光,看起来颇为可人。

木槿大约明白张家为何会给她们增添肉菜,倒没有推辞。

若明日能回家,陈寡妇肯定舍不得吃,要将肉食带回家给儿子,奈何十天半个月没办法走出张府,她只好吃进自己的肚子。

嘴上照旧念叨着:“若麒麟也在就好了。”

木槿一如既往安慰她:“麒麟在家等着嫂子你回去呢,等你把银钱赚到手就能给他买肉吃了。”

今晚,陈寡妇的心态比往日更为乐观。

她罕见地附和说:“我瞧张太太对方才绣的百子图格外满意,想必往后不出差错的话,定能一路顺当拿到酬金。”

“当然,若人家不满意,咱们也加不了肉菜。”

陈寡妇听罢,心里同样乐呵,她孤身带着儿子,处处遭人否定,乍然受到大户人家太太的认可,突然生起奇异的满足感。

她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仿佛有光明的前途在朝人招手。

然而,变故总是特别喜欢在人无限欢喜的时候突然造访,无论木槿亦或陈寡妇,都不曾想到短短几句话竟会改变她们原本平静却充满希望的生活。

她们同样不会想到,对自己的绣活颇为满意的张太太会在一夜之间翻脸不认人,自己成为即将面临艰难抉择的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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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疑虑

紧接着便流出血

上身没有像常服一样用袄裙的形制, 反而采用大袖衫。

大袖衫需要繁复的花纹装饰,从而使之光彩照人,显示出衣裳主人的富贵气派。

有些对光影要求较高的部位甚至采用了金线银线交织的样式。

除却王公贵族, 金线和银线绣制的衣物很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人们只有在成亲这种重要场合才会用到。

加上金线银线价格昂贵, 所以普通百姓连见到的机会也没有, 想必只有大户人家用的起。

陈寡妇努力不让自己显露新鲜好奇的表情。

心思细腻敏感的她老早就察觉到张府下人对自己与木槿的歧视怠慢, 大约嫌弃她们是乡下来的, 有的人直接当面嘲讽挖苦, 有人内敛些,表面上说话和气,等转身便立马翻个白眼。

来到张府半个多月, 陈寡妇对此类情形已经见怪不怪。

同时,由于金银丝线造价比寻常丝线更为昂贵的关系,主人家怕陈寡妇干活时中饱私囊, 特地派来两个婆子搁旁边看着。

婆子互相说着闲话, 俨然不曾太过在意这桩差事。

“老爷太太对三小姐真好呐, 当初大小姐出嫁的时候可没有这样大的排场。”

坐在旁边的婆子边嗑瓜子边附和:“大小姐嫁的是什么人家,三小姐嫁的又是什么人家, 我听说这丝线还是托舅老爷从京城置办的。”

“哎呦, 我上回跟管家的娘子唠嗑,人家说库房里堆着紫檀家具, 亦是从旁处运过来的, 老爷太太别是要把整个张家都给三小姐陪送过去吧。”

张家三子三女, 如今只有三小姐与比她小六岁的幼弟尚未成亲。

大少爷作为嫡长子, 总会得老爷的重视吧, 旁的不说, 单看老爷费尽心思遍寻名师教导大少爷、试图让他与舅老爷般出人头地就能清楚老爷有多重视长子。

即使大少爷不争气,等到三十多岁依旧是一介白身,老爷照旧将他放在手底下学习料理家业,眼瞧着打算将诺大家业传给大少爷了。

即便如此,大少爷成亲时也没有三小姐一半的排场。

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皇帝老子嫁女儿呢。

而事实是张老爷在小舅子身上尝到了甜头,打算用张小姐的婚事再次进行豪赌,为家中谋个未来。

因此,基于种种考量,全家人在张老爷的带动之下格外重视三小姐的亲事。

陈寡妇却没有功夫听她们说闲话,她胆战心惊地用金线进行刺绣。

金线不如寻常的丝线柔软,给人硬邦邦的感觉,陈寡妇总觉得不得劲。

她从前从没有用金线缝制衣裳,握住金线钻研许久才有了法子。

看着张小姐每个细节都尽善尽美的嫁衣,陈寡妇想起自己出嫁时的情形。

她娘家不富裕,爹娘想让女儿体面嫁人,于是忍痛留下两匹布预备给她做嫁衣。

另外,她娘把旧棉袄的棉絮挖出来,然后再配上新的布料,从外头看跟新棉袄差不离。

陈寡妇家中只她和弟弟,孩子少了之后,与父母的感情自然更深,她娘用剩下的布料给女儿做了身春衫。

当初就有同村的妇人嘲笑爹娘说他们太过娇惯女儿,肯给出嫁的女儿做身新衣裳的人家已经能算宠爱女儿的,大多数人家让女儿穿着娘家的旧衣裳出嫁,更有甚者,还会克扣女儿的衣裳留给其他孩子穿,只让女儿穿着身上那套衣裳出嫁,连个包袱都不背。

因为贫穷,所有人想尽办法俭省银钱从而获取最大的收益。

所以,陈寡妇当初已经算体面的了。

可惜灾难接踵而至。

她的丈夫在成亲几年之后便没了,娘家在古亭村,爹娘弟弟在早先的灾难中被倭寇杀死。

陈寡妇只能跟儿子相依为命。

她看见张小姐的嫁衣,心绪飘散进早已走远的往事中,自然而然地溢出悲伤来。

恍惚间,绣花针戳到手指上,紧接着涌出鲜血。

两个婆子见了,十分慌张地跑到绣架旁,仔细查看上头的花样是否沾染了陈寡妇指尖冒出的血。

在她们看来,损伤绣品比陈寡妇自己受伤更严重。

木槿本来在绣嫁衣上细碎且技术含量较小的花纹,因为沉浸其中而没有注意到陈寡妇的动静,待听见两个婆子惊诧的声音才将抬起头。

瞧她们的模样,木槿还以为绣品出了岔子,之后才发现是陈寡妇的手指被戳出血来了。

陈寡妇吸吮手指从而让它快速止血。

她没敢耽搁,待手指止血之后,再次拿起绣花针专注干活。

张太太听了婆子的禀告,心绪没有半点起伏,想必不曾在意中间发生的插曲。

如今她有另外的计较。

随着女儿出嫁日期的迫近,除却嫁妆金银之外,还要给女儿物色陪房。

家中的家丁加上丫鬟婆子统共三十余人,其中护卫和家丁就有二十多人,内宅里的丫鬟仆妇不过十来个罢了。

陪房里可以有男丁,不过男丁数目太多而且陪房里头都是身强力壮的家丁护卫的话,难免会让婆家人多想,张太太预备把家里可靠的丫鬟婆子都陪嫁过去。

她们家里人就有做家丁的,整户人家一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