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传……韩兆兴为了抢功,陷害了当时的守备。”
“哎,是赵将军与你说的吧。”颜子廉摇摇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怕也只有赵将军记得。”
“……”
“韩兆兴何止陷害了广宁守备,在他之前的辽东总兵,也是被他和谢忠仁构陷,心灰意冷之下辞了官,若非如此,擎州怎会失守,我们又怎会丢掉辽北七州。”
燕思空听得此言,浑身发抖,他到现在才知道,韩兆兴和谢忠仁这对狗贼,不仅害死了他的养父,还害死了他的亲生父母,他们害得他两次家破人亡!
颜子廉看出燕思空的异样:“思空?你怎么了?”
燕思空狠狠用指甲顶入掌心的嫩肉,试图用疼痛克制住要崩坏的情绪,他轻声道:“同样是宠信奸佞,先帝失河套,陛下失辽北,分别让瓦剌和金国壮大,这是大晟自建国以来最大的错误,江山自此衰弱,我……痛惜啊!”
颜子廉也是痛心疾首的样子:“所以我们决不能让陛下重蹈先帝覆辙,一错再错了。”
“可陛下听信了谢忠仁的谗言,为了削弱靖远王,竟要把十五万兵权给韩兆兴?这该如何是好,老师,该如何是好?”
“陛下现在只有两个打算,要么削减十五万的军备,逼迫封将军裁军,要么将十五万的大军调往辽东。”颜子廉一脸疲倦地搓了搓额头,“但他又担心此举会彻底激怒封将军,所以找我密谈,一是想通过我探探封将军的态度,二是想让我去规劝封将军。”
“我看调兵是假,裁军才是真,谢忠仁知道我们必然不会同意调兵,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裁军,倘若真的调兵了,那更是称了他的心意。”燕思空恶狠狠道,“这阉狗阴险狡诈至此!”
从前燕思空一直躲在暗处给阉党使绊子,从王生声到葛钟再到文宥迟,因为我暗敌明,前面还有颜子廉挡着、封野助着,他都成功了,这一次,他虽然还在暗处,却是他们和谢忠仁最直接的交锋,而他也终于直面了谢忠仁的厉害,这个胸无点墨的阉人,能从一个卑贱的小内监坐上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并深得皇宠,智谋手段当真过人,此人已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他们当真进退维谷,错一步就是深渊。
“我与他斗了大半辈子,倘若他好对付,何至有今日的局面。”颜子廉长叹一声,“我暂时不敢告诉封将军,你与封家近面,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若告诉封将军,恐怕……”燕思空摇摇头,肯定地说,“封将军不会同意的,无论是裁军,还是调兵。”
“他若不同意,就是抗旨。”
燕思空沉默了,他并非无言以对,只是在斟酌,若将逼宫一计告诉颜子廉,颜子廉会作何反应,若颜子廉同意,那自然是好,若不同意,他就完了。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敢冒这个风险,他必须进一步试探颜子廉的底线。
“思空。”颜子廉唤了燕思空一声。
燕思空被迫抬起头,看向颜子廉。
颜子廉老态毕现,唯有那对眼眸依旧犀利:“他会抗旨吗?”
燕思空心中一震。
第129章
俩人对视的那短短一刹,却是暗流汹涌,不知有多少百转千回的思绪交错于电光火石之际。
师生二人显然都有欲吐之言,却又斟酌再三不敢冒进。
燕思空知道颜子廉已经不信任他,也看得出来他更偏向于封野,但因为俩人的目的是大致相同的,所以暂且无妨。
只是,他在揣度着颜子廉的心思,颜子廉也在揣度着他的,实在有些麻烦。
燕思空顿了顿:“老师怕靖远王抗旨吗?”
“我有次担忧,陛下亦有次担忧。”颜子廉道,“所以陛下让我去劝封将军。”
燕思空把难题甩了回去:“老师当真想去劝封将军遵旨?”
颜子廉摇头:“不能让谢忠仁得逞。”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起想办法,让陛下转变心意。”
颜子廉叹道:“难。”
“老师……可有良策?”燕思空小心翼翼地问道。
颜子廉沉默了良久:“最好的折中之计,恐怕就是大同削减十万军备,坚决不能调兵。”
“老师,这当真是折中之计吗?这完全就是伤筋动骨了,倘若真的如此,我们就更无资本与阉党对抗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
燕思空将双手揣进袖中,端坐于前,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