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外套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儿,是一种清新的柠檬和罗勒草,以及悠长的檀香混合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香气竟然让她想到了逸安哥哥,以往逸安哥哥的身上总是有种淡淡的墨水和木屑的味道,这两种香气并没有哪里相似,可她就是忍不住,靠在他的肩膀上,像只小狗一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突然间就扑到了他怀里,他愣住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随即变得幽深了起来,怀里的女孩是那么娇小可爱,柔若无骨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他紧了紧怀抱,想给她一点力量和温暖。
他把她带进了房间,打开了壁上的暖黄色的灯,碧云知道他揽着她的肩膀,来到了他的房间里,这是个小套间,家具和设施有些陈旧了,房间里紧闭着窗户,蒙着厚厚的窗帘,有些发闷。但是她顾不得这些,坐在沙发上,又开始哭泣。
“他说那话的一瞬间,我就觉得世界全都崩溃了……”她哭得那么厉害,说话也跟着哽咽,“我想回家,不想再待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他不该让你暴露在危险中。”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上她黑色的发,她的发丝很软,如缎子般柔滑的触感,却像是一股电流经过他的手指。
他急忙松开手,站起身来,走到套间的小厨房里,从铁架子上取出一个很干净的玻璃杯子,倒满了一杯水,放置到了她的面前,碧云双手接过来,纤细的十指捧着这个透明玻璃杯子,感觉地出里面水是温热的。
“你看你,留了多少毫升的流泪,喝点水吧。”他微笑着说。
她泪水粼粼地望着他,喉咙早就干涩的要命了,仰头把玻璃杯里的水喝光了。
“墨菲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或许是月亮之神听到你的了呼唤,知道你需要帮助,所以就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他浮动起嘴角,浅笑了声,“只是一个玩笑。就像你所看到的,我在这里租了这个小公寓,只是为了方便,并不经常回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安身。”
“谢谢你。”碧云环视了一圈儿,只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头也晕晕的,她下意识地捂着胸口。
“你看,光顾得和你说话,都忘记打开窗子透透气了。”他起身,走到门边,调暗了房间里的灯光,转头望向坐在长沙发上的碧云,“这个屋子太小,天气热的时候,会有些闷。”他走到窗子前面,轻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一阵凉爽的风从狭长的窗子里透了进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向窗子外面望去,这里应该是二楼,今晚的夜色阴沉,深蓝色的天幕中没有月亮和星星,只看得到街道上那盏路灯昏黄的光,在黑色的丛丛树影中跃动。
不知是她哭的累了,还是那杯水起了作用,不一会儿,她就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但是似乎总是被噩梦惊扰,他漂亮的褐色眉毛隐隐地皱了起来,这个女人是那么柔弱娇小、天真善良、轻信于人。
“抱歉,我的小天鹅。”他的右手切入到她黑色的发丝里,又是这种迷人的触感,让他的指尖在发丝中流连了一会儿,沿着她的头颅向下,轻轻滑过她的手臂,上衣、腰间和裙子,突然他的手指被一个硬物挡了一下,他的手探入到她的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红丝绒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洁白的珍珠耳环。
他湖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这对耳环,眼底的动容无需要再掩饰,因为如今这个女孩在沉睡着。他并没有伤害她的想法,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搜了一下她的身,原本以为那个硬盒里装的是窃听器一类的东西,却发现是他送她的那对珍珠耳环。她为什么把这个带在身上,并且刚刚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她却没有把这个耳环拿出来当做抵押,交给那个贪婪的旅店老板,换得自己暂时的安全。她太纯洁、太善良了,像一面无暇的镜子,让任何丑恶虚伪和污秽的东西,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他凝视着她,湖蓝色的眼睛再次变得幽深,一泓碧潭般的。不得不承认,这个东方女孩的身上的确有着一种难以说清的让人着迷的东西。
但是他强迫自己从这种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从那次在火车上的意外相遇之后,一直以来他都在暗中接近这个女孩,设计了数次的相遇,寻找向那个男人报仇雪耻的机会。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快步走到了窗口,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子停靠在街角,几个便衣警察就在周围。此时此刻真正该担心的人,是他自己。那辆一直尾随在她身后的黑色车子里面坐的,就是他本人,党卫军上将弗里德李希·艾尔伯特·冯·盖尔尼德。墨菲斯暗自吃了一惊,他的行动向来迅速而诡秘,随时都有森严的护卫,更可怕的是,他所执掌的秘密警察组织无孔不入,要找出这样一个男人的弱点实在是太难了,可是人会总有弱点,除非是无欲无求的天使,或者是十恶不赦的魔鬼,刚刚从她口里断断续续地哭诉,已经大概地得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男人或许早就知道了,她会来到自己的身边,通过这件事是要传达给自己一个信息,那就是他没有弱点,并且让他知道,所有一切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在此时现身,如果单单是要自己的命,那么早就死在那些埋伏在暗处的狙击手的黑枪下了。或许是掌握着帝国秘密警察和情报机关大权于一身的他,仍旧对于那个宿敌“谍报之王”弗莱姆·凯里斯有几分顾忌。那个男人知道了凯里斯的手下为了挖出那些他早年走私军火、贪污贿赂、暗杀同僚的证据,曾经数次拜访过自己,却不知道,他并没有把这些情报贡献出去。
让这两个阴谋家互相掣肘与勾斗,难道不是最妙的么?墨菲斯微笑着,轻轻关上窗帘,湖蓝色的目光从窗外那黑色的夜幕转到了沙发上躺着的女孩身上,对手的强大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这个女孩的出现,却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在那片安眠药的作用下,她闭着眼睛,睡的那么熟,长长的睫毛上,还粘着晶莹的泪滴,像个沉睡着的天使,她对于自己全然的信任,他突然不想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那么单纯,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开始,因为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绞尽脑汁地逗她开心,就像刚刚他给了她一杯下了安眠药的水,并不是计划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行动,而是,不想看到她继续哭的那么伤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维,墨菲斯走到电话旁边,果断地抓起电话听筒,放在耳边,却并没有出声。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男性的声音,“墨菲斯·珀尔上尉,请到门口,确认你的客房服务。”
“喂?”他刚要询问,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墨菲斯警觉地拔出了的枪,放低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一手举着枪,一手推开了门,门外并没有人,只见地上有一个白色的信封,他左右瞄了几眼,弯腰迅速把信封捡了起来。
白色的纸张上面只有一行黑色的字迹,很显然并不是手写,而是用打字机印上去的,他用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最后一个字母最粗的笔画,那墨痕还没有干透。
“该来的总归会来。”墨菲斯自言自语地说到,再次确认了一下字条上的内容,温润的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42第三幕—15对决(下)
见面的地点是一座废旧的教堂。
穿着一身灰黑色制服的墨菲斯穿过黝黑的木制大门,踏入到这栋建筑物的大厅里,祭坛上的神像因为常年失修而斑驳陆离,穹顶上的彩色玻璃窗子也残破不全,他轻步走上前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这座神像祈祷着。月光透过破碎的顶窗,洒到大理石的地面上,在一切残垣断壁上,洒下了淡淡的银白色的光晕。
一个黑衣的身材狭长的男人,用一柄黑色的手枪,直指向他,顶到了他的太阳穴上,他从黑影中出现的时候,那脚步很轻,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动作却闪电般的迅速。
“墨菲斯·珀尔上尉,”在那男人说话的同时,一手勾住了他的腰带扣,那动作很迅速,也很熟练,他的枪被第一时间卸了下来,“真是幸会。”他就像一只黑豹,突然自阴暗之处来袭,瞬间就用白森森的牙齿扼住了对方的咽喉,一开口,就是充满了胁迫的口气。
“什么时候,党卫军抓人,要上将亲自出马么?”墨菲斯并没有惊慌失措,尽管那黑色的枪口一直顶在他的太阳穴上,他的语气仍旧有些调侃。
解了对方的枪,单手熟练地卸除了枪膛里的子弹,那子弹掉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噼里啪啦地作响,枪也被扔到了远处的废墟里,黑衣的男子靠近墨菲斯,尖狭的下巴在他英俊的脸的左侧,冰蓝色的眼睛闪着寒光,“如果你不想惹麻烦的话,就滚远一点。”
墨菲斯轻笑了出来,侧过头颅,湖蓝色的目光与他寒光湛然的眼睛对视,“如果您觉得我触犯了什么条律,可以把我抓起来,不过最好把我送到国防军的军事法庭。”他的唇边浮起一丝浅笑,似乎是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充满了危险性,“当然,您也可以把我直接关进集中营里,盖尔尼德将军,这是您执掌的ss第4处的特权。”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离她远点。”他冷冷地盯着墨菲斯,对方那挑衅性的话语,并没有成功地激起他的愤怒,达到让他自乱阵脚的目的。
“真让人难以置信,这足以让一个幕后策划者放下架子,走到前台。”墨菲斯垂下湖蓝色的眸子,“很可惜,我并不想把谁牵扯进什么桃色事件中,只是看不得一个可怜的女孩在大街上流浪,被当做了诱饵却浑然不知。”
“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说这句话?”黑衣的男人扣动了扳机,冰冷的枪口插入了对方深棕色的发从中,直抵着他的颅骨,“你以为这支枪不会走火么?”
“如果你决意要杀我,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我能活到现在,必然有我该活的理由。”墨菲斯闭上眼睛,被他的枪口顶着略仰起头,褐色的睫毛微微眨动。
“你在威胁我?”他眯起眼睛,冰蓝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一丝玩味的光,“我倒是想看看,你这只狡猾的狐狸,能耍出什么花招。”
“论起阴谋与算计,恐怕比起您来,我要甘拜下风。”墨菲斯突然间张开眼睛,当这张英俊的脸孔完全收起笑意的时候,那湖蓝色的眼底的阴鹜也浮上了水面。
“如果你始终认为你哥哥的死与我有关的话,要报仇就找我,只是不要把女人也牵扯进来。”他的音调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彷佛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想您误会了,将军,我并不是因为个人恩怨而接近碧云的,我们认识完全是一个意外,当时名花有主,可是现在……”
“现在她仍然是有主的。”他打断了墨菲斯的话,说的有些咬牙,这一次明显的是强压下了火气,他发现自己忍受的了对方的挑衅,甚至是言辞侮辱,就是不能忍受从别的男人的口中叫出她的名字。
“是么?我可不这么认为。”墨菲斯哼笑了声,那湖蓝色的目光落在教堂的门口。
一道皎洁的月光从大门缝隙里射了进来,映出一个娇小的身影,“你在做什么?”女孩有些惊慌失措地从大门里跑了进来。
接着月亮皎白的光,她清晰地看到了,身材狭长的黑衣男人用一把黑色的手枪,指着墨菲斯的太阳穴上,如同一只黑色的狼,那森白的牙齿扼住了对方的咽喉,她来不及仔细考虑什么,就冲着他喊道,“盖尔尼德,快放开他!”
他愣住了,凝起眉头,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站在离他们五步开外的女孩,却没有发现被他牢牢钳制的墨菲斯,那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明知道在对手面前暴露真实的想法是极端愚蠢的举动,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内心纷乱的情绪。
碧云直望着他,泪水潸然而下,“放下你的枪,被你杀害的人还少么?”
墨菲斯撇了一眼自己太阳穴上的枪,他的头颅虽然被对方牢牢地钳制住了,但是近战经验告诉他,只要扭转角度出其不意,还可以反抗,挣脱束缚,并且有反击成功的可能性。
她一步步地走向他们,沙哑着嗓子逼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要证明什么才肯罢休?”滚滚的泪水从她乌黑的眼睛里涌了出来,“你利用你身边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和东西……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闭嘴!蠢女人。”他喝止住了她。“你什么都不懂!”
“是的,我是愚蠢的,每一次都被你欺骗、玩弄!只要你放了他,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是要我回到你的身边,继续做你的情妇,还是要我永远消失……”她乌黑的眼睛注视着他手中的枪,一脸心碎与决绝的表情。
“不要这样,凯蒂!”墨菲斯那湖蓝色的眼睛里有几分不忍,“不要过来,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快离开这里。”
他垂下眼睛,冰蓝色的目光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灼痛,他并没有想到局面会变得如此复杂,其实,也非常简单,他哼笑了声,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放松了手肘的禁锢,也把手中的枪口从对方的头颅上移开,声音有些异样的开口,“想不到是为了爱情,那么,只有一种方式了。”
墨菲斯并没有费什么气力,就获得了自由,他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被对手勒得紧紧发痛,长出了口气,“盖尔尼德将军,您以为我们是什么?中世纪的野蛮人么?”
“根据帝国的法令,这是被允许的,并且青年军人应该以此为荣。”他冰蓝色的眼底闪过一道闪电般的凌厉的光。
“可我官衔低微,怎么敢跟身为上将的您动手。”墨菲斯仍旧是保持着平缓的语气,面不改色地说着,但似乎并不想接受对方的挑战。
他冷笑了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握在手中,单手解开领口的风纪扣,又把下面的扣子统统解开了,脱下了黑色的制服,以手指勾着那件挂着上将军衔的制服的领口,干净利落地扔到了满是尘埃的地面上。
墨菲斯眨动了一下眼睛,看着那件黑色的制服落地。
“不,不要,这太疯狂了,”碧云盯着他,又转身眼望向褐发的温柔的男子,“墨菲斯,你千万不要答应他!”
墨菲斯朝她耸肩微笑,眼里的光仍是充满了湖蓝色的柔情,“我想已经没有选择了,别担心,凯蒂,虽然我没有把握赢的了奥运会的五项全能冠军,可我的剑术也没有那么差劲。”
“我给你一个忠告,最好别把这当成一次表演。”他一边冷冷地说着,一边娴熟地转动手腕,阔剑在手中绕了一个花式的圆圈,寒光湛然的剑锋直指着对方高挺的鼻尖,“拔剑吧。”刚刚那个看上去华丽的剑势,所代表的含义是——为了爱情和荣誉。
墨菲斯缓缓地拔出腰间一柄稍微狭长,剑柄上带着蓝色的飞鹰翅膀的佩剑,他稳稳地握住剑柄,只是略微倾斜了一下,立刻把剑端正地竖立在胸前几秒钟,是一种古老的珀尔家族特有的在决战前深沉的示意,那双沉静的湖蓝色的眼睛里,此时此刻潜藏着阵阵森然的杀气。
碧云看不懂这些继承中世纪骑士传统流传下来的相互致意的手势,只知道这两个男人是打定心思要殊死搏斗一场,多少男子死于这种惨烈的决斗,虽然这一次他们没有用枪,而是用剑,但她很清楚,他的那柄佩剑绝不仅仅是种装饰品。
她有些发懵,以往她只在小说和电影里看过所谓的决斗场面,西方的男人因为政见、公义、名誉或者是爱情,常常要打到你死我活,可是他们为何突然间就激烈地打了起来,她并不是《伊利亚特》里所描述的那倾国倾城的美女海伦,他和他也并不是古希腊的英雄,要在神的见证下,争相证明自己爱情的真诚。
那尖利的刀锋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像是警钟一样惊醒了她,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这种决斗进行下去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尽管她上一秒还在恨他、怨他,却并不想看到他们之间有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而送命。
然而不同于中世纪骑士之剑那华而不实的决斗剑术,他的招式凌厉凶狠,富于实战的技巧和经验,几个回合下来,墨菲斯越来越吃力地抵挡着他的剑锋,终于在一个,他的剑划破了黑灰色制服的袖子。
碧云看到这一幕,惊叫出声,“住手!”趁着两人打斗的空隙,钻到了他们之间。
他手中正准备穿刺的剑,不得不在瞬间改变了角度。这让他的身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前冲,下意识地以右手的剑来支撑身体,钢剑的尖峰嵌入了地面的裂缝里。
墨菲斯的剑“嗖”地一声从她的耳后穿过,锋利的剑刃削断了她的一簇黑色的发丝。幸好他及时地掉转了剑锋的方向,阔剑“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这也让他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上,一阵阵撕裂的痛,让他捂住了自己的肩膀,灰色制服上开始渗出了点点殷红的血迹。
他没有在对手跌倒的时候趁虚而入,而是盯着面前这个女孩,把她从头顶到脚底都打量了一遍,怒不可遏地吼到:“蠢女人!你要找死么?”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男子关切的问了一句。“凯蒂,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她没有回答任何一个人,仍然是站在他们中间,“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下去了!”碧云扭转头,本想劝说他不要继续斗下去,却看见他的胸口满是鲜血,那灰色的制服被猩红浸透,“墨菲斯,你流血了,天啊,好多血!”
“怎么?”他摸了一下右边的胸口,手掌上立刻沾满了鲜血,“只是流了点血,没有关系。”她掏出自己的手绢,按住了他的伤口,制服上划破了一道长口子,可是她无法确定那伤的位置,无法包扎。
“这没关系,凯蒂,你让开,我不想误伤到你。”墨菲斯的额头上隐隐地冒出汗珠,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变换着焦距,因为对手狭长的身影已经一步步向他靠近。
“你受伤了,不要再跟他打了。”她按住了他,手帕已经被血浸透。
那锐利的剑锋再次指向了墨菲斯的额头上,“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的背后。”
“卑鄙、无耻,阴谋算计的小人!难道,你的爱情和荣誉,必须要用鲜血来验证么?!”她满脸是泪,伸手拾起地上那柄墨菲斯掉落了的剑,这柄剑的沉重超乎她的想象,需要两只手才能把它举起来。
“你想干什么?蠢女人!”他迅速地上前一步,熟稔地挥剑,一个反手格挡的姿势,在瞬间把她的手臂震麻了,她失手将那柄蓝色的剑掉落在了地上,整个人也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墨菲斯那湖蓝色的眼睛里紧聚的光,终于有一丝的松容。
他没有再继续向前,冰蓝色的眼睛里有什么在颤动着,手中那绑着金色穗带的剑也跟着在微微颤抖,剑身上那镀铬的闪电十字反射出白色的月光,这道光反射在地上跪着的女孩的脸上;与此同时,地上伏着的英俊男子,那双幽深的湖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触手可及的那柄剑,蓝色的剑柄是一只展翅的鹰,那平直的硬挺的翅和吹毛断发的锋,像是在向主人发出激越的邀请。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动,似乎是在顾虑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我不会跟一个需要女人来保护的懦夫动手的。”他说着,退回了几步,低头捡起了瓦砾中的黑色制服和系在武装带上的枪,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又几分洒脱地转身离去。
望着那道狭长的背影消失在教堂一排排凌乱破旧的黑色长椅子的尽头,碧云僵直地跪在地面上,垂着头,眼角的泪水凝固住了,心里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有着怎样难以言语的忿恨与哀伤,痛惜和柔情,那双眼睛可以像冰一样没有温度,也可以毫不掩饰地在一瞬间把所有的情绪都传达给她。
“抱歉,凯蒂,还是让你失望了,我输掉了这场对决。”他湖蓝色的眼睛望着她,还是那么温柔的语气。
“不,不要动,你需要包扎。”她按住了他,却没有看向他温柔如水的眼睛。
43第三幕—16还君明珠
处理了他胸口的伤口,碧云捏着一块沾着药水的棉球轻轻按在他的脸颊上,“只是划伤了表皮,出了点血,我已经给你止血了,用了这种药,应该不会留下伤疤。”
“谢谢你,凯蒂,你真是个称职的护士。”他湖蓝色的目光柔和地望着她,有点调皮地眨眨眼睛,彷佛那伤口并不疼痛。
碧云浅浅地朝他笑了下,如果在这样一张英俊的脸上留下伤痕,那就太可惜了,她又审视了一下他的侧脸上那道擦伤,却发现在他的眉宇间,真的有一道伤痕,不由自主地去抚摸他褐色的眉毛,“这伤,是怎么弄的?”
“是小时候的伤,跟哥哥打猎的时候,不小心被灌木划伤了,那一次我差一点失去一只眼睛……”
“你和哥哥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她收拾着桌子上的药棉,轻声问到。
“凯蒂,”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低垂着眸子,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语速很缓慢,语音也不再轻快而温柔。“其实我……”
“你的制服破了,针线包放在哪里?我帮你缝一缝。”她突然间看到了他脱下的灰色制服外套,在刚刚激烈的搏斗中,被剑锋划破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微笑了下,用眼睛向她示意着床头的方向,“在,在床头橱的第一个抽屉里。”说完,立刻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你的伤口不能碰水。”碧云急忙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我只是想清洗一下污渍。”他在洗手间的门口站住,对她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关严了那扇木制的门。
她走到床前,拉开了抽屉,发现里面有一叠照片,第一张是湖畔一只白色的天鹅,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她把照片从抽屉里取了出来,一张张翻看着,除了上面几张是天鹅,其余的是她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穿着白色的纱裙子,在练习芭蕾舞,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他竟然在她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拍了这么多照片……水声渐渐停歇了,她慌忙把那把照片塞回到了抽屉里。
褐发碧眼的英俊的男子从洗手间出来,只见鹅黄色的灯光下,女孩正坐在床头,在低着头缝补一件灰色的制服外套。制服的胸口被血迹微微浸透,袖口也划破了几道。制服上几枚勋章被取了下来,放在床上。她纤巧的手指,一下下挑动着针线,从衣料中别入又钻出,那动作非常熟练。
“好了,不过这里沾了点血迹,我想先缝好了,再把衣服洗干净,不然我担心会在搓洗的时候破损的更加厉害。”她对着灯光,翻看着缝补好的胸口的裂缝,针脚很细密,几乎透不过光线,她的针线活儿一贯做的很好,这一点她很像贤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