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顾清山死,她要李招娣死,但是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抓住她的把柄!
慕容羽心惊地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心里是伤到了极致,不禁恼火地瞪了这家人一眼,冷声道:“随风,去,把屋里那男人的胳膊和腿都打断,再给他们五百两治伤!”
顾刘氏和李招娣听了他的话,全都吓坏了,拼命地说好话,希望他能打消念头,但是他却转身就追着顾清梅出去了。
随风才不管她们如何哀求呢,这世上他只听慕容羽一个人的,听慕容羽下了命令,马上便进了屋子,将躺在炕上正在养伤的顾清山拽了下来,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干脆利落地废了他的四肢。
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丢在地上,在一片哭声中转身走了出去。
李招娣这才知道,自己算是招惹来了一个活阎王,好不容易才折腾的有了好日子过,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竟然惹来了这塌天大祸。
就算是有钱又有什么用?她汉子如今废了!
顾刘氏也哭得不行,又是心疼儿子,又是觉得委屈。
她搞不懂,好好的,怎么又出这样的事。
慕容羽离开之后,快步跟上顾清梅的脚步,“妳别难过,妳还有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妳这边。”
“我不难过!”顾清梅无所谓地笑道,随后低声咕哝了一句。“他们本不就不是我的家人,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连声同世子妃道歉,“真是抱歉,害妳久等了。”
世子妃笑道:“家里的琐事就是这样,好在我家人少,事情也少。”
说着,她抬眸看向紧跟在顾清梅身边的慕容羽,取笑道:“表弟,你放心,我不会把清梅妹子拐走的,女人家说话,你一个大男人老在跟前晃悠什么?”
这番话说得慕容羽讪讪的,但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少时,沈明瑶来报,说饭得了,顾清梅马上让她摆饭,而且就摆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八菜一汤,都用精致的小碟子装了,再配上一碗米饭,用大大的红漆托盘装了,一人一份,不用吃旁人的口水,干净又卫生。
二人便在屋子里用了饭,至于世子妃的丫鬟仆人,则由云深招呼着在别的屋子吃了。
到了下午,众人告辞,顾清梅若无其事地将众人送出门。
慕容羽不放心她,临走前站在她面前,担心地问:“妳没事吧?”
她笑笑,笑容却未达眼底,一双杏眸中,只透着无尽的淡然与冷漠,“我当然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吧,我跟小强一样,生命力坚韧着呢?”
慕容羽皱眉问道:“小强是谁?”
她再次笑了笑,也不解释,“快走吧,就等你了。”
慕容羽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来了,只得上马离开,追上已经走远的队伍。
顾清梅转身走进院门,同顾刘氏擦身而过,脸上却是一片冰冷,甚至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她,有的只是一片淡然。
顾刘氏讪讪的,追上去,“梅子,妳一向懂事,就别跟妳大嫂一般见识了。”
顾清梅也不理会她,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叫了云深、顾少雅、沈明瑶和苏氏一家,以及徐耀祖一家,还有那三个手艺人。
把所有的人都叫齐了,她郑重其事地说:“云深,从今天开始,打包行李,我四哥的婚礼一结束,咱们就离开这个家,去都城!”
这个家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她会被气死,因为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跟这具身体的主人有血缘关系,而她不能对这个家的任何一个人使手段。
在她被气死之前,她觉得还是自己离开比较好。
云深不禁皱眉道:“小姐,妳不在家过年了。”
顾清梅冷冷地笑,“反正这个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还留下来做什么?我自去挣我的钱,过我的日子就好。”
说着,她抬眸看向坐在身边的曲氏,“苏大嫂,我年轻,虽有些小聪明,可若是离了家,身边没个年长的人提点我,难免会做错事。你们一家虽然是来投奔我二哥的,可是这段日子以来,我冷眼瞧着,觉得你们在这里住的也不是多舒心。所以我想,反正苏大哥如今去给慕容公子办事,你们一家四口,不如就全都跟我去都城。”
“一来,不至于让你们骨肉分离,二来,你们一家人的身手可以护我周全,三来,也能事事提点我。我知道你们以前家中是开镖局的,吃穿不愁,也不用听人的命令过日子,但是我跟你们保证,若是你们一家跟了我走,虽是辛苦一些,但我绝对会让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曲氏开口道:“姑娘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没说的,我跟妳一起去都城。”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云深,妳明天给苏大嫂拿五百两银子,让她和苏小哥儿一起进城,买三辆马车回来。只带金银细软,和一些随身的衣物,旁的东西一概都不要带,咱们这几个人,两辆马车坐人,一辆马车装行李,也就差不多了。”
把事情粗粗地安排了一下,顾清梅便将所有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只有云深站着没动,她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顾清梅,“小姐,妳要是这样走了,老夫人会难过的!”
顾清梅抬眸,认真地望着她,“妳这是在教训我吗?”
“奴婢不敢!”云深赶忙低下头,轻声道。“奴婢只是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感觉,小姐再过个一两年也就该嫁人了,到时候便是想时常回家也不能了,干吗因为这一点小事就离家出走?”
顾清梅知道自己和她在思想上有着时代的鸿沟,自己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型的人,但是她也不想被她说服,于是开口问道:“云深,妳还记得妳是怎么跟了我的吗?”
云深的脸色顿时就是一白,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顾清梅道:“前几天,大姐来找我,跟我说,她公公看上你,想讨你去做姨娘!”
云深的脸顿时就白了,噗通一声给她跪下,诚惶诚恐地说:“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多嘴了,求求你,千万别把奴婢送给亲家老爷当姨娘。”
那老头子都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若是跟了他,这辈子可就毁了。
顾清梅“嗤”的一笑,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嘲讽,“我大姐夫如今官运亨通,才升了官,他们家老爷子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你若是跟了他们家老爷子,肯定会吃香的喝辣的,也不需要再服侍人,你何苦不乐意呢?”
“小姐,亲家老爷都那么老了……”云深嗫嚅着说,身子不禁有些瑟瑟发抖,忽然意识到,这位小姐其实一点也不像她想的那么好性。
顾清梅的声音忽然变得一片冰冷,如霜雪一般在云深的耳边飘过,“我是你的主子,我按规矩,我说的话你就得听,你为什么不乐意呢?”
云深猛地给她磕了个头,“奴婢错了,小姐,你就原谅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云深,你记住,每个人都有底限,妳有妳的底限,我也有我的底限,只是我们的底限不同罢了。不能因为是家人,就可以被无限伤害。”顾清梅教训了云深一顿,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起来吧,出去做事吧。”
云深颤巍巍地站起身,转身离开了。
顾清梅凝眸,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个丫头的心果然有点太大了,有机会,还是要打发了她才行。
转天,苏家母子受她的委托进城,除了买了马车回来,还帮她给苏威等几个掌柜的送了信,并让他们顺便把二姐也接了回来。
顾清唐回来的时候,顾清云和马云裳回来了一趟,后来马云裳留下帮家中筹备顾清阳的婚礼,而顾清云就又回去了。
顾清云回家之后,顾清梅把打算同她说了,不过没告诉她,自己去了就不想回来了,只是很委婉地说:“正是年根底下,一般的铺子,想要转手的,都在这个时候出手,我去了,也好早点把铺子的事定下来。”
她有些失望,喃喃地说:“我还想在家过年呢。”
顾清梅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妳若不想去,我先去,等过了年,再来接妳。”
顾清云这才露出笑脸,“那好,我还是在家过年的好,等过年的时候,妳回来,咱们再一起过去。”
顾清梅笑笑,也没说什么,便将她送走了。
婚礼的前一天,顾清阳才从城里回来,田晓萌的事情自然没提,只是说田晓萌身子还不好,不过将就着也能完成婚礼。
顾刘氏这才放下心来,站在院子里,冲着四方拜了好几圈,嘴里咕哝着,求菩萨保佑,让自己的小儿子婚事可以顺当点。
转过天来,天还没亮,顾家就派了迎亲的队伍出去,一路吹吹打打的到了田家,把田晓萌接了回来。
田家陪送的嫁妆,足足拉出一里地,这还是因为顾家房子小,没有那么多地方放,才少给的,更多的是江氏给女儿塞的压腰子钱,将银票用一根腰带缝了,绑在腰里,图个吉利。
给的越多,女儿日后就越富贵。
顾清梅若无其事地帮忙张罗着各种琐事,招呼客人,将新人迎进门,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这洞房的布置也是有讲究的,新婚之夜,所用的铺盖,都要用棉布做,取其子孙绵绵的意思,而不能用绸子和缎子来做被面,因为绸子和缎子同“愁子”和“断子”谐音。
然后在铺盖下要放上很多的核桃、栗子、花生等谐音吉利的东西,还要在头一天,找一个小童子,在上边睡上一晚上,希望可以求来好运,一举得男。
总之,是各种繁文缛节,令人烦不胜烦。
这些顾清梅自然都不懂,都是让嫂子们帮忙收拾的。
新郎倌挑了红盖头,喜娘说了吉祥话,再由婆婆送上一碗饺子。
新娘子吃了一口,“哎呀”了一声,“怎么是生的?”
围观的众人便跟着起哄,原来为了讨个好口彩,给新娘子吃的这碗饺子都是生的,由新娘子的嘴说出来,寓意能给夫家多生孩子。
一群人起了一会儿哄,就被马云裳给赶了出来,把屋子留给了小两口。
众人便分散去了各院吃酒席。
送亲来的男人们在前厅和偏厅开了几桌,女眷们则在戏园子里开的桌,顾清梅在设计这个宅子的时候,考虑到日后或许需要办宴会什么的,特地在正厅的后边盖了一间小戏园子,大概一百多平米的样子。
前边垒了个三尺高的台子,在城里请了个只有女伶的戏班子,依依呀呀地唱着一些文戏。
下边摆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方桌,每一张桌子上都放着用硬纸片叠成的名片卡,上边写着宾客的名字,有专人问着宾客的名字,将客人领到自己的座位上。
每一张桌子上边都摆着不同的吃食,竟是顾清梅提前打发三哥去镖局里打听了众人的口味,然后根据客人不同的口味准备的吃食。
至于来吃酒的乡亲们则安排到各院去吃流水席。
顾清梅跟在顾刘氏的身后,招呼着来送亲的女眷们。
虽然夙夜王朝各地的娶亲风俗习惯在细节上不太一样,但是送亲的时候,娘家一般会尽量把亲戚们都叫来帮女儿送亲,这样的话,会显得新媳妇娘家有人,在无形中震慑着夫家不要随便欺负媳妇。
田家自然也遵了这个习俗。
田家本就是郁城的一个大户,家中亲眷自然不少,再加上江氏的娘家,也来了不少人。
突然,顾清梅听到一个柔和的嗓音,“顾姑娘!”
她讶异地看过去,就见到一张笑眯眯的脸孔。
“啊——是嘉郡王世子妃?”她记得这个妇人,那天在镖局,她见到的,这妇人模样和江氏有些相似,所以她猜她是慕容羽他娘。
“顾姑娘果真是冰雪聪明,那日匆忙一见,也无人引见,妳怎么认识我?”
顾清梅笑道:“夫人的模样和亲家母很像,所以我才冒昧一猜。”
江惋若神态自若地牵了她的手坐到一边,在戏园子的两侧,各摆了一排椅子,是给那些丫鬟仆妇们歇脚用的。
她笑吟吟地问:“今年多大了?”
“十五!”
“正是好年纪!”江惋若笑吟吟地打量着她,然后雍容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顾刘氏,见顾刘氏站在那里,笑得很局促,不禁笑道。“亲家母也坐会儿!”
“不……不了,我站着就行……庄户人家,招待不周,还请夫人不要见怪。”顾刘氏紧张地笑了笑,在这样雍容华贵的夫人面前,她难免自惭形秽。
顾清梅笑道:“娘,夫人要妳坐,妳就坐吧。”
虽然她心中已经和顾刘氏起了隔阂,但在外人的面前,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并不恨顾刘氏,顾刘氏只是做了大部分母亲都会做的选择,在儿子和女儿中间,选择了站在儿子一边。
俗话说,养儿防老,没有说养女防老的,女儿都是赔钱货,没有人会重视,这一点,就算是她再会赚钱也改变不了的。
她只是难过,因为之前顾刘氏是很疼她的,她也没想到最终会闹成这样。
江惋若道:“这样的安排若还是不周,那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安排才算周到了,瞧这吃食多精致,一人一份,省得大家去吃旁人的口水,还有这餐具,虽然比不上官窑,却也是民窑里上等的货色。更要紧的是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