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偌大的音乐厅里,传来相当美妙的乐声,旋律虽优美浪漫,却偏生带来无尽的悽愴味儿,琴音起落间所透出的种种幽怨与无奈,倘若委婉细诉什么来着似的,丝丝悲哀都扣人心弦,轻易牵动每个人心底深处那份不可说的悲哀。
即使再极力克制隐藏,亦然。
此刻,音乐厅内只有一名高頎的男生,他正佇立在台上,拉奏小提琴。
男生五官深邃偏冷酷,而面廓亦偏冷峻,可他表情相当沉静,接近无表情,那低垂的长睫、那微掀的眼眸,间接在那张偏冷的脸庞上添上悲伤的顏色,掩盖掉那份如蚀骨寒风般几可刺伤人的冷,遗下的就只有如玫瑰花身上的刺一样仅属于自保性质的疏离意味。
此刻,音乐厅内没有一个听眾,可男生却非常投入,不过与其说是投入,倒不如说他已进入无人之境,他拉弓揉弦,拉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满载感情,就连那双极黑的眼睛亦然,忧鬱、悲伤等等令人郁闷的负面情绪均集结其中。
他动作优雅如绅士,就连演奏出来的悲伤情感都带着一份嫻雅,琴弦与弓相互安抚慰藉间,柔软的发丝亦随着他拉琴的动作而荡出浅浅的忧鬱弧度。
他陶染了一头近似金的亚麻色短发,可在调得过度阴暗的灯光底下,发色跟他整个人带给人的感觉一样,儼如月球一般的存在,只要一天有太阳在,自然会显得暗淡无光,即使再努力亦徒然,皆因永远都改乐不了无光的事实。
皆因,如形随影,无论逃到哪,都会有太阳在。
正因为改变不了,唯能做到的就只有悲叹……
而小提琴则正在悲叹。
此时,厅里正弥漫着忧伤,可厅外却是另一回事,至少对于两名躲在两扇大门后偷开出一条缝边偷听边眼冒心心的女生而言,未达到忧伤的层面。
「又是舒伯特的《小夜曲》……为什么可以演奏得这么忧鬱?我开始有点抑鬱了……」音乐生甲神情仰慕地道,少女情怀十足,不见得哪里抑鬱了。
「啊……王子真是很厉害,连我这个学姐都忍不住借用鲁诺.瓦尔特称讚弗里茨‧克莱斯勒一句话来说出我现时的感受——『他不是在演奏小提琴,他简直就是小提琴的化身』……」音乐生乙合掌置颊侧,一面陶醉地讚叹道。
「但学姐啊小提琴本身是忧鬱的吗?」音乐甲问,眸光依旧落在台上。
「不知道……可能我近来听王子演奏多了,就不自觉认为小提琴是等于忧鬱的——」音乐乙慨叹道,目光未曾离开那个正在专心拉小提琴的男人。
「说起来,我都有这种感受啊……我甚至乎觉得小提琴是直接等于王子的……」音乐甲附和道,眼睛完全被那个忧鬱的气场深深吸引住不能自拔。
当两女正忙着感受那份令人着迷的忧鬱时,一股君临天下的压迫感扑来,她们不约而同地循迫力看去,结果赫然发现一名高硕的金发男子正大步流星走近,而男子的架势可媲美万兽之王,每走一步都流露出与生俱来的霸气——
两女马上认出对方,这么一来,原是花痴的脸更花痴,原已有点飘的嗓音更飘,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只差没达到两眼冒心的地步——
「是皇上啊!」
睞了两女一眼,金发男生仅展露了一记偶像式笑容,两女便自动让出路来,他懒理会否打扰到音乐厅里的演奏者,直接推开仅开了一条缝的门扉——
喀的一声,演奏被打断,台上的男生停下动作,忧鬱的乐声随之戛止。
一双微垂的长眸轻抬,男生平静地看着金发男人走近,沉默不语。
「这里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暗的?」金发男子边批评边毅然走下红地毡,大剌剌的朝台上的表演者走去。
「暗一点,会感觉比较自在啊。」男生轻描淡写地道,宛若在诉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宜。
「哪里会自在呀?」
金发男子不以为然地问,英眉紧蹙,似乎对一室负能量很抗拒似的。
「话说回来,怎么你老是拉一些这么忧鬱的曲子?」
「回父皇,因为儿臣凑巧在闹忧鬱。」男生平淡地答,并垂低小提琴。
说时迟那时快,金发男子已来到台下的地方,他光芒万丈如拥有天生当明星的料子,光是站着,那身霸气就足以覆淹周遭的人和事,成为焦点所在。
「好端端闹什么忧鬱?」金发男子语带关心地问,并因为不习惯抬头看人而直接跳到台上。
「皆因……」男生未有吐实,仅以平淡中又不经意带了一点忧鬱的口吻,隐晦地带过:「儿臣有一个很复杂的人生哲学问题还未想通啊。」
「什么问题?」金发男子顺着问,脑袋微侧了侧。
男生沉吟了下,就着眼梢馀光睞了敞开的大门一眼,便展露一个绅士式笑容,娓娓道来一个雷人的答覆。
「我还未想到午饭吃中餐还是西餐好。」
几乎是在下一瞬,门外传来倒地的声响。
金发男子没让男生继续纠结,直接替他拿主意。
「那去到再研究,赶快收拾,交际草跟天地线在外头等着,再晚一点出发就找不到座位吃饭了——」
宛若情况在料想之内般,男生表情不意外,唇上还掛着带点邪恶味儿的弯弧。
「儿臣紧遵父皇教诲。」
※※※
国立台湾艺术大学。
在这一所培育了不少艺能界知名人士的院校里,新学年进校的新生跟往年的一样多,但质素参差,可仅仅一个学期过后,有一位新生成为了校园里头用最短时间窜红的学生。
这位新生除了自身音乐技能优秀,被冠上「王子」名号外,出现在他身边的学生几乎每位都是校园里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
「恭喜皇上,又有不少羔羊拜倒你的牛仔裤下——」祝贺的是温文尔雅如绅士的眼镜男。
「这是哪里打听回来的?」皇上质疑地问,两臂始终环胸,霸气十足。
「我昨天跟朋友吃饭时听朋友说有不少一年级女生在谈论皇上的事。」眼镜男答,应对得体,既没有拍马屁的感觉,也不会让人有虚偽的感觉。
「我倒忘了你是交际草的事实。」皇上轻讽,因多了粉丝而意气风发。
「只是朋友聚会时收到些少风声而已,最适合叫交际草的人不会是我。」有「交际草」名号的眼镜男马上将带有贬义成份的暱称襌让,目光落在另一名都颇引人注目的红发男子,看得红发男子反应夸张的弹开一大步避开视线。
「别看我,我顶多是比较三八而已,天地线这个名号比较适合我——」
「别这么谦虚,交际草这个名号比较适合你。」交际草笑着拱手相让。
「适合个屁,我寧愿你封我做pua——」天地线两臂交叉回绝回到底。
对于友人的痞子态度,交际草也不恼,仅好学一问:「什么叫pua?」
「把妹达人的简称。」解答的是一直在旁担当旁观者角色,以拉小提琴时气质如忧鬱王子般出眾,被冠上「王子」名号的音乐系一年级生王子轩,他的气质跟交际草相约,但欠缺了一份亲和力,多带几分与人疏远的意味。
但天地线没理会什么疏远不疏远,热情地搭过王子轩的膊头,侧到一旁去,表示是同一国,而交际草则是另一个国度的。
「还是王子有见职——说起王子,据说舞蹈系今年新收的一年级生出了一个女王子很受女生欢迎的——」
耳闻「受欢迎」这个很难让风云人物不在意的字眼,皇上主动追问八卦,一方英眉往上挑,一副要打听对头人的嘴脸。
「女王子?怎样受欢迎?」
而天地线也不是盖的,将八到的都拿出来分享。
「据说女王子很会跳街舞,又会打篮球,又会弓箭,又会骑马,总之就是巾幗不让鬚眉,走出来就活脱脱像个王子一样,不过不是像王子走的那种绅士路线,而是野兽王子——」
「乍听起来很有男人味,皇上对这个女王子感兴趣吗?」交际草笑问。
「不感兴趣,女生就该有女生的模样。」皇上朗声发表伟论,他两臂环胸,下顎仰角少说有四十五度,一副敝人傲视天下的模样,态度很拽很臭屁。
可天地线不敢苟同,还戏仿起来。
「还什么年代?『女生该有女生的模样』?难道看着你要来『讨厌』跟羞羞脸那套?『咦,皇上你好坏的——』」
不满被嘲,皇上英眉一皱,纠正:「不是这种,是走出来时至少要像个女人那种,不然哼!直接说『掰掰』了,羞羞脸那种出不了大场面的——」
「要是皇上没提到这个的话,我都忘了那个先前令皇上天威受损的女生了。」交际草语带含蓄地说,既无调侃意思,也无嘲无讽,温言温语如绅士。
「什么天威受损?顏面都丢清光了——我光是联想到皇上当时的表情就觉得好有笑点好搞笑——」天地线不畏死地道,完全不将霸气什么放在眼内。
激得皇上凶眉怒眼,拉高衣袖露壮臂,一副要开扁的模样。
「你——」
见状,聪敏的天地线立即躲到王子轩的身后,拿无辜的平民做箭靶——
看得交际草得出来打圆场。
「其实,当女生思想成熟,就会像女人。」
可天地线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偏要探出头来乱,像隻偏要惹怒狮子老虎的狐狸。
「你想说『聪明』吧?思想成熟即熟到烂那种熟女——女生当然是聪明的好,我最怕跟白痴沟通,做不来『白痴当有趣』的,王子你觉得呢?」
又被无辜拖下水,王子轩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抿了下唇才道出比较另类的想法:「我嘛……我觉得只要有个性的话,男人婆也没什么大关係的。」
引得天地线又不住口没遮拦:「男人婆都没关係?那不就像搞gay——」
然王子轩眉一挑,回了令眾友人同步傻眼的一句,马上成为焦点所在。
「那感觉蛮有趣,可以试试看,反正我又没搞过。」
吓得天地线果断地来个壮士断臂拋弃箭靶,转扑到交际草的身上去——
在四男里比较年长的三男正不约而同地思考着该怎样纠正友人的想法时,一阵强劲节拍的音乐声打入四男的耳中——
四男连同在附近经过的学生们均不由得一怔,即使平日额外有淡定帝之称的王子轩都当场打了个突——
还没来得及理清发生何事来着,一抹黑色人影掠过眼前,一隻酷炫的黑球鞋撞上皇上前脚的鞋头,突如其来的一着,教皇上一愕,不过更愕的是那名突然杀出来拦路的人开始在平地上的一定范围内快速走步,走出乍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乱中有序的脚步——
密集式脚步的每一步,都紧随着摇滚节拍,踏嚓踏嚓的轻易带动静态的空气,形造出动感氛围,吸引路人的好奇目光——
黑影主人长得不高,穿着一身酷的黑,黑背心、黑垮裤,头带同色套头帽子,露腰背心的紧身剪裁勾勒出女性的身材曲线,可吸晴的地方并不是黑影主人那身火辣的线条,而是酷炫如风扇般的高速旋动,她动作乾净流畅,无论是单手撑地,或是脑袋着地,都能舞动强劲的两腿造出高难度的走跳动作——
随着舞者紧随强劲的嘻哈音乐节奏跃动身躯,叫嚷喝彩声亦混入其中。
「帅啊!」
「帅!」
「酷耶!」
这么一来,舞者跳得更起劲,每一记充满动感的空踢、流畅的地板旋动都随性帅气又拉风,带来吸睛的震爆感,使得原以热烈的氛围更加热烈——
当强劲的音乐声戛止,舞者以单手撑地倒立踢空之姿定格,既酷且炫的冻结动作看得女性观眾如见superjunior般疯狂哗然叫帅,即使是男性观眾都不由得瞠目结舌,王子轩几乎整个愣住,而皇上则被叫帅的声音气得额际青筋暴突——
叫得他不住看清楚这个胆敢公然在他面前耍帅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几乎在下一瞬,啪嚓两声,凝在半空中的有劲两腿重回地面,也不晓得是纯粹巧合抑或是人为所致,舞者如到朝堂面圣般,单膝蹲地的面朝皇上的正前方,这么一来,舞者的长相便清淅地展现在四男眼前——
走嘻哈风的帽子下是一张带有婴儿肥的圆小脸蛋,舞者五官稚气未脱,顶着一头鲍伯头,及颈的长度带来清爽俐落之感,平齐的瀏海、圆拱的弧度,香菇似的发型令她看起来俏丽活泼,成为了同时具备帅气跟可爱的矛盾存在。
她不算长得特别漂亮或标緻,也不是像醇酒佳酿般需要蕴酿好一段时间的耐看型,但她偏生拥有一份吸引大眾目光的独特魅力,尤其是那种闪着天真自信难分光芒的大眼睛甚为注目,要人情不禁地将目光投放到她的身上去——
她浑身散发着亮丽的自信,儘管做着看似卑微的动作,还是无减那身光芒半分,她还是如颗巨星般闪亮,能轻易在别人心底里留下颇为深刻的印象。
因此,即使平日再淡定如王子轩,还是会像是着了魔似的被她脸上那个天真烂漫的笑容与及身上那份自信光采给慑去了心神,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故未能像平日一样观察留意周围的动态,更遑论说是发现皇上面色更难看——
此时,一名顶着鸭舌帽、提着大台cd播放机的高瘦男生挤进观眾群,将一束包妥的粉红色玫瑰递给场中的舞者,舞者帅气地单手接过,便衝着皇上帅气一笑,并帅气地将手上漂亮的花束递给霸气已经被怒气彻底掩盖掉的皇上。
「这一束花是送给很有霸气的你——」
如男生求爱、求婚似的举措令男观眾傻眼、女观眾羡慕,但王子轩跟皇上的反应却有别于他人,前者羡慕,后者则不爽,方正的唇还愤怒地抽搐着。
自信破表的舞者下意将抽动解读为过于高兴所致,把花束递前几分,花香扑鼻,扑得皇上那张嘴抽动得更为厉害,像野兽生气时牙肉抖动的模样。
准备收花的主角尚未给予回应,围在周遭看戏的观眾便争相发表意见。
「天啊,帅呆了,这也太帅了吧!」女生甲兴奋道,只差没激动掩脸。
「要是有男生这样子送花给我的话,我一定会晕倒——」女生乙补充。
「女王子怎会送花给男生?这摆明就是宣战啦——」女生丙阴谋论道。
「对对对,就是给皇上一个下马威——」女生丁认同附和,跟着起閧。
「竟然敢向皇上宣战,女王子果然很敢很帅——」女生甲更仰慕对方。
舆论热烈讨论着,由公开求爱演变到公然下战帖,乍听之下,内容相当精彩绝伦,说得天花乱坠、煞有其事似的,听得皇上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冷哼一声,忿然转身离去,连多待一秒都不愿般,更遑论说是收花。
「哼!」
「皇上——」担心友人会迁怒他人的交际草马上拉想八的天地线尾随在后,留下一地错愕,舞者满脸错愕,反射神经再好都像被点穴似的反应不来。
率先反应的是只顾趁热闹的观眾们,他们争相起閧,唯恐天下不乱——
「女王子成功气跑了皇上呀——」女生甲双手合十,一面敬仰崇拜道。
「不愧是女王子,比皇上更有霸气!」女生乙飘音讚叹道,眼睛闪闪。
「皇上的时代已经过去啦——」女生丙拚命点头附和,眼睛变心心状。
意识到自己被那帮胡言乱语的观眾们连累到求爱失败,再加上一番近乎詆毁她心仪对象的言论激得舞者莫名火大,再也捺不住发脾气,大发雷霆。
「你们吵死了——」
可她态度恶劣的一句却因恼羞成怒的样子依然带有七分帅气、三分可爱,以致未能要观眾们闭嘴,反而令自己的人气度急速攀升,更受女性欢迎——
「哇哇,女王子发怒啊!感觉好可怕好吓人好帅啊——」
违反常理的结果使得舞者蹲不稳,侧到一边去,险些连人带花倒地——
此时,一把温柔的低沉男嗓循着奇怪的舆论氛围飘到她的帽顶上去——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从来都没有女生会『这样』向皇上示爱的,皇上只是『太过害羞』又『不知所措』才会『落荒而逃』的——」
来到这一下,舞者才发现原是跟皇上作伴的友人并没有全数跑掉,还剩下一名她先因磁场不对盘而没注意到,后因负磁场太强而选择忽略掉的男生。
这名男生长得比皇上矮,但少说都有六尺高,也不晓得是不是多穿了件七分袖薄西装外套,还是汗衫太过松身之故,即使他跟皇上一样穿着v领汗衫,即使他一头短发陶染了近似金的亚麻色彩,她还是觉得他感觉很斯文、花美男味很重,完全没有皇上那种热力四射的野性魅力,而且相比起皇上像rain一样几可撑破汗衫的賁张肌肉,他相形失色太多了。
至于长相嘛,跟皇上那种男人味十足的刚毅轮廓,这名男生即使脸廓偏冷峻,还是多带了点令她极有衝动用拳头痛扁他两拳的女性阴柔美感,不过她对这个男生的观感都不重要,皆因她由始至终想要了解的都是——
皇上的想法!
「是『傲娇』吗?」所以才会『太过害羞』?想罢,俏脸上怒气半褪。
「是这样没错,不如我替你把花拿给他吧。」王子轩友善提议道,友善的大手甚至伸到她面前,可那双平静如潭般的墨瞳没浮现一丝友善,也从没看过花束一眼,状似不带半点情绪的目光始终胶在那张藏不了情绪的稚气脸庞。
看着那张看似平易近人但感觉又不太像、有点四不像的温文脸庞,她迟疑了下才将求爱道具交到王子轩的手上去——
「那麻烦你了——」
纵然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求爱这回事假手于人不太好,但还是不好拒绝这个好心人的帮忙,更何况,对方不是其他人,而是跟皇上很要好的友人——
她满脑子杂思,再加上心无城府,故没留意到对方眼中那抹一闪即逝的算计波光,仅凭着与生俱来的野性直觉,隐约察觉到空气里头多了点令人有一咪咪不舒服,儼如看白老鼠跑滚轮的观察味儿——
王子轩接过花束后,便顺利成章地问,一点都不唐突:「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佩佩,丁佩佩。」女王子直觉答话,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名字特别或奇怪,可她却发现对方看她的目光有点奇怪,她不懂怎样形容,说像是看外星人又不是,说像是看珍禽异兽又不是,她自认国文不好兼词穷,除了用「复杂」来形容外,实在找不到一个更适合的形容词来形容。
「有什么问题吗?」
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没将情绪收妥,王子轩连忙敛去眸里不小心洩漏的情绪,匆匆扯出绅士笑容作出补救才提着花束转身,踩着看起来有点复杂难解的绅士脚步离去——
「没什么,我会把花妥善地交给皇上。」
※※※
大汉楼附近。
「我叫佩佩,丁佩佩。」
儼如n重奏似的,脑中重复了同一句话n遍,还要一遍比一遍响亮。
王子轩出神地看着手中那束花晌久,才带着它走进咖啡厅前的用餐坊,寻找友人们的身影。不消一会,王子轩便找着那抹无论去到哪都能轻易成为焦点所在的金发男,他徐步走近,在六道错愕的目光底下,将花束递给金发男。
「父皇,你忘了拿走你的花。」王子轩道,言语间掺有不着跡的酸味。
玫瑰正粉嫩粉嫩含苞待放,可皇上坚拒欣赏,一张脸臭得很,彷彿递来的不是美丽的鲜花,而是骯脏的粪。
「你干嘛把那个男人婆的东西拿来?!」
「我以为你忘了拿,所以代你收下。」王子轩煞有其事地道,使得皇上想生气亦只能生花的原主人的气,不过生气归生气,皇上还是表明立场,外加两臂环胸不让友人有机会把花塞过来。
「我不会收的,你替我把花丢了——」
「这样会不会过份了些少?其实女王子都是出于一番心意而已,她的示爱方式是比较特别了些少,不过应该不会是宣战什么的。」交际草辅导道。
可皇上坚持己见,两臂环抱得紧,不留一丝能插花的空隙,态度非常决绝——
「谁管那个男人婆是示爱还是宣战——总之,我是不会收『花』的!」
闻出皇上的着眼点是男人收花,而不是对方的动机,天地线又唯恐天下不乱,嘻皮笑脸的故意说些话来刺激友人的神经。
「老实说,这种示爱方式真是超有『创意』——连像我这种极具创意的人都想不出来——我道你就别这么臭屁啦,人家女王子再男人婆,好歹都是个女生,肯为了你当眾送花示爱,你就别浪费别人一番心意——『收花』啦!」
而皇上亦确实受到刺激。
「收个屁呀——你想收的,就你来收好了——」
「认真的?那给我好了,我拿来借花敬佛送给惠惠好了——」
天地线也不客气伸手探向王子轩手上的花束,可王子轩却在天地线的指尖快要碰着的时候,把花束收到身后,不让天地线碰,使得天地线一头雾水。
「王子想要吗?」
王子轩眉一挑,直接挪用对方不久前的话。
「就跟你一样借花敬佛啊。」
天地线闻言表情一愕,然半掩嘴像kururu似的曖昧地奸笑着。
「喔喔喔,明白明白——君子不夺人所好,虽则我不是君子,不过还是先让给你好了——」
「谢谢。」王子轩微笑道谢,可那双墨瞳里始终未有反映相对应的情绪。
另一边厢。
舞蹈大楼某间舞蹈教室。
三面皆是镜墙的偌大空间里,一名穿着紧身衣的俏丽女生正在挥怒气、洒热血的使劲舞动健美的身躯,刚健又不失柔美的肌肉充满力与美,她弹跳、跨步,甚至是旋转的动作都非常完美,鲍伯头非但没有令她的动作变得滑稽,在那双烙着愤怒与自信的大眼衬托下,反而多了几分能慑人目光的性感,身躯即使在半空中仍能勾勒出相当漂亮的线条,看得靠门排排站的观眾们纷纷咋舌。
在跳舞的继续跳舞、看人跳舞的继续看人跳舞,一名舞蹈生甲跑进教室,一在门附近见着熟人便走近观眾席里的舞蹈生乙攀谈:「佩佩呢?」
「她在练舞啊——」舞蹈生乙下顎抬了抬,指向正在室中旋转的舞者。
「好端端练什么舞?」舞蹈生甲不解地问,疑惑目光飘向跨步的舞者。
「在生闷气啊——」舞蹈生乙摊摊手,没好气地道:「作战失败——」
「作战失败?长胜将军竟然失败?怎失败?」舞蹈生甲一面难以置信。
为免被场中舞者听见他们背着她说她坏话,舞蹈生甲乙咬起耳朵来着——结果舞蹈生甲忍不住笑了。
「什么?还被当成是下战帖?也太好笑了吧?」
感言一出口,正在做金鸡独立的舞者动作一顿,别首目光非常凌厉的怒瞪两个聊八卦聊到捧腹大笑的人,破口大骂:「笑什么笑?谁准你笑——」
「是是是,是契哥不好,但佩佩呀,我早就跟你说不能用这一套来倒追皇上的啦——」舞蹈生甲立马道歉,还做认错动作,不敢惹暴力女出手扁人。
耳闻疑似是质疑她能力之类的句子,丁佩佩朝舞蹈甲乙来了一记漂亮的大跨步跳,安全降落在他们的面前,像彩梦芭蕾里的主角一样一边一面不爽的质问对方,一边旋转又旋转。
「为什么不能用这一套?这一套万试万灵——」
「你之前倒追的都是乖乖牌,这招当然凑效——」舞蹈生甲没好气道。
「明明都是男人,我不觉得有什么分别囉——」丁佩佩不以为然地道。
「分别就在于皇上不会喜欢这种『过于』新颖大胆的示爱方式呀——」
「怎会不喜欢?狮子座不是很喜欢大胆的人、喜欢被公然示爱的吗?」
「佩佩啊……你的皇上是公的,不是母的……两回事来的,好不好?」
丁佩佩虽然还是不太认同自家兄弟的说法,但身体转了又转,脑袋想了又想后,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更多:「那他喜欢怎样的示爱方式?」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舞蹈生甲郑重其事地说教道,转念又补充:「你契哥我已替你打听过皇上前几任女朋友的示爱方法——」
耳闻有前人经验作参考,丁佩佩自转动作一顿,追问:「是怎样的?」
舞蹈生甲没正面回答,仅反过来问:「你有没有看《我爱美乐蒂》?」
「我有啊……」丁佩佩直觉就答,螓首因不解跳题原因而侧到一边去。
舞蹈生甲没卖关子,解惑释疑:「把皇上当成是狮子学长就好了——」
可只令丁佩佩感到更加疑惑,头侧得像落枕似的。
「狮子……学长?」
※※※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事能难倒她,因此,她没傻到重看足足有四季集数份量的《我爱美乐蒂》,不停快进快进,将狮子学长首次登场的那一集给看了,兼把酷乐米用来倒追狮子学长的招数给记住了,就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已经练成追男仔绝学了——
因此、因此,她出的第一招将会是——
假装掉了手帕!
首先在皇上前面走过,然后假装掉了手帕不知道,慢吞吞地继续向前走,耐心等候皇上把手帕捡起追上来还给她。
嗯,计划大致上是这样没错,她行事向来迅速好比光速,上一刻把狮子学长给看完,下一刻便来到皇上所属学系的电影戏剧大楼准备实践大计——
虽说借故在心仪男生面前掉手帕是追男仔的入门招数,可身为女生的她还是感到好纠结,皆因她从来都没有用手帕的习惯,所以啊,她几乎是用未成年少女在便利店买验孕捧的速度来买这条跟她形象超不搭的美乐蒂小手帕——
现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待皇上下课走出大楼,她就可以故意在他面前走过,假装掉下手帕,再假装不知情继续走,待皇上把手帕交还给她!
且慢,皇上今天是几点下课的?她之前太专注在看酷乐米倒追狮子学长,再加上她今天是休日,所以压根儿没想到这个——
现在才三时多,要是皇上五时、六点才下课,那她岂不是要多等两个多小时?!
不对,皇上是三年级生,说不定早就下课了,而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是跟她同样是休日……
要是皇上今天休日的话,那她岂不是白等兼白来一趟!?
越是想越发现自己事前有很多细节没想清楚,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大计,原来是破绽百出,实在令人难以接受,故丁佩佩忍不住抱头蹲地挫败呻吟——
「啊啊——」
怎么她到现在才想到?
现在才考虑根本就是「想」得太迟——
也许只要不负天下人,皇天就不会负有心人的关係,这时电影戏剧大楼传来一阵群眾吵杂声,重燃丁佩佩熄灭了大半的希望——
丁佩佩马上恢復元气,一双眼睛像萨克那隻红眼似的左溜右走,扫视每一个走出大楼的人,搜寻目标人物的所在位置——
很快,她便找到那抹总是如太阳神阿波罗般耀眼的霸气身姿——
目标一锁定,丁佩佩懒理皇上身旁有谁,就像头羊似的衝过去实践大计,她的确是在老是爱走在眾人前方的皇上面前经过,兼且成功装佯不小心掉下美乐蒂手帕,而这块手帕亦相当有灵性的掉到皇上某隻名牌运动鞋鞋面上——
快些捡啦、快些捡啦,好紧张——
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丁佩佩边以她这辈子最慢的速度行走的同时,又不住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超聪明、学习能力超强之际,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皇上吗?
这还用说的?
一定是皇上!
不是皇上的话,还能是谁?
当丁佩佩正满心欢喜期待着皇上喊停自己的时候,后方传来一把可爱得来要她鸡皮疙瘩掉个一地都是的女性嗓音。
「女王子,你刚刚掉了手帕嚕!」
?!
丁佩佩闻声浑身一僵,像个机械人似的缓慢地转过身,果不其然,她对上的不是她不惜牺牲形象都要近距离接触的男性脸庞,而是一张看起来很平凡,绝对称得上为路人脸的女性脸庞——
即使明白人家替她把手帕捡回来纯粹是出于一番好意、即使对方衝着她示好平实一笑,她还是想衝着人家大吼大叫——
帮她拾回手帕的人为什么不是皇上?
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个不知打从哪里绷出来的程咬金?
她的皇上呢?!
想到这,一双大眼又像雷达般扫来扫去,结果发现皇上还佇立在距离原先掉手帕的地方不远处,还要貌似朝她这边的方向看来,皇上在看她!
脑中一冒出这个认知,任她再想发难都得忍住,极力表现自己平易近人的一面,好让远方的皇上见识到她的女性美!
「谢谢你,这位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刻,她纯粹想表现出女性美,才询问对方的名字,哪知道自己日后会跟这个毫不起眼的女生捍上?
更遑论说是会交恶——
「女王子你好,我叫米米,吉米米。」
当时,她的眼睛被皇上身上的金光闪瞎了,她除了隐约感到心里有点毛毛外,就感觉不到其他了,故压根儿没察觉到有四道内藏泥沼暗涌的平静目光早已不约而同地埋伏在她的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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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追男仔第一式在阴差神错的情况底下被路人吉米米搞垮的关係而招致失败,故此,为了能成功取得皇上的青睞,丁佩佩积极备战,策划另一项大计,压根儿没因为一次的失败而气馁,更遑论说是放弃!
虽说是策划大计,但丁佩佩仅用了一秒鐘来策划,因此,她隔天又在电影戏剧大楼附近出现徘徊流连,可她徘徊了一阵子,就发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那就是——
她忘了事前要调查皇上的上课表,而不是跑来乾等——
所幸的是皇天从来都不会负有心人,她没等多久就见到狮子学——
不,是皇上才对!
时机来了,此时不跌,还待何时?
因此,她又像头羊似的衝向皇上,然成功在无石的宽广平地上假装被东西绊到,在皇上面前往地面跌去——
「哎呀——」
稍嫌矫揉造作的尖叫声一落,丁佩佩就像卡通一样在脸不碰地的情况下呈大字型摔了个狗吃屎。
虽则胸部有点痛,但她这一摔,确实快狠准,简直就跟动画里的一模一样——
没有武术指导在旁都能做到这个效果,她简直就是个天赋异稟的天才!
来啦、来啦,快点来扶她啦——
皇上——
乍闻带有几分霸气的脚步声,丁佩佩满心期盼皇上会走来扶她,怎料冀望还没得以成真,她紧张的少女心情便被突如其来的女尖叫声给彻底打断!
「哎呀——」
同样是有点矫情但矫得来有点娇滴滴的尖叫声一落,越过丁佩佩、更接近目标人物的吉米米便以类同的方式可爱地摔了个狗吃屎——
?!
而前后目睹状况发生的皇上则像是被可爱跌倒的一幕萌倒了,向来精明的眼被蒙蔽了,二话不说就立即衝上前将连跌倒都能卖萌的吉米米扶起来——
「你怎么了?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吗?!」皇上兇巴巴的责骂,但他的口吻,就算是聋子都能听出是「爱之深、责之切」的「责」,包含了粉红色心心的「责」,被彻底无视的丁佩佩感到极度不爽,忿然握拳搥地想出手扁人——
眼见吉米米一面「落难民女,岂能获得皇上关心」的欲推还迎模样,她的拳头就卡勒作响了,啊啊啊,她要爆了,不用唱小鸟爆开了都要爆炸了——
在丁佩佩快将沉不住气发难之际,一道温暖袭向藕臂,赶在炸弹引爆前停了计时器,使得她扑杀的动作连带思绪一顿,别首看去,结果对上一张嘴里说着关心但表情平静的男性脸庞。
「你还好吧?」
来扶她的人怎会是这个人的?!
她想忘恩负义的朝对方大吼,将无处可宣的怒气迁到无辜的路人甲乙丙丁去,可唇张开了,半句骂语都吐不出来——
那明明是一张没有霸气的脸庞,背后又没有如太阳般耀眼的光采,但此刻的心却漏跳一拍,丁佩佩怔了怔才别首小声答话,掩饰不了情绪的小脸上堆满尷尬:「我没事,谢谢。」并倔强地爬起来,态度彆扭得来又不失帅气——
稀有夹带少女羞怯的娇羞刚跃上心头,便因瞄见状态亲暱的二人而被上窜的怒火所焚烧净尽——
她的皇上呀!
丁佩佩满脑子都是皇上、皇上,眼里亦只有皇上、皇上,故没留意到她在盯着皇上看的同时,有一双平静的眼睛像是观察似的正静静地盯着她看——
酷乐米式倒追狮子学长的方法二度失败后,丁佩佩没有放弃的意思,决定再接再礪,在身为篮球社会长的皇上所举办的沙滩聚会中,使出酷乐米倒追狮子学长的最终杀手鐧——
假装溺水叫救命!
短期目标一立定,无比坚定的目光便落在还坐在沙滩蓆上的皇上,另努力动动脑筋思考自己该何时出招——
烈日当空,沙滩蓆上除了包包跟杂物外,就只有皇上跟王子轩,穿着紧身背心、低腰三角泳裤的皇上正边涂防晒边享受日光洗礼,一头张狂的金发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耀眼非常,小麦般的健美肤色阳光味十足如阳光男孩,即使架着一副无框太阳眼镜,两块浅蓝色的镜片亦未能挡去他眼中那份自信光芒。
反观正平躺在太阳伞下的王子轩则像个阴沉男孩,他穿着一身浅灰,较为保守的四角泳裤跟连帽薄外套,在阳光晒不到的情况下,身上的顏色显得有点晦暗,周遭的人都巴不得把衣服给脱了,可他不但外套拉了大半拉链,帽子还套着头,而最令人费解的是他明明待在无光之地,脸上却戴着一副大墨镜。
「王子,一起去游泳吧!」皇上提议道,像个大哥似的热心照顾同伴。
可对方一点都不领情,拉低墨镜道:「你去吧,我待在这里看东西。」
皇上下意认为友人是害羞什么以致口不对心,故一厢情头的再作规劝:「东西放在这里就好了,里头又没什么贵重东西,没有人会跑来抢你的——」
「不了,我不喜欢游泳。」王子轩婉拒,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态度强硬,奈何未能打发向来不喜欢别人离群独处闹自闭的皇上。
「那玩水也不错——」
王子轩这回没回拒,仅拋出一个难以让人信服的说词。
「我见光死。」
「屁啦,又会见光死——」皇上直接呛回去,压根儿不接受他的说词。
「五脏六腑都是黑色的人,是会见光死的。」王子轩纵有感慨地道,把话说得煞有其事的,一双墨瞳隔着大墨镜看着太阳伞面,态度慵懒如猫般一脸疲倦无聊,只差没打上几个呵欠,彷彿猛烈的阳光已把他的精力蒸发掉似的。
瞥友人一副简直像是晚上没睡觉跑去抢劫银行的模样,持续如太阳般热力四射的皇上没好气地道:「见光死,你又来?」执意要把对方拖下水——
「做兄弟的自然要两脇插刀,你一通电话打来,我就算再不想来也得来。」王子轩煞有其事地道,不知情的人还当真以为他义字当头,可墨镜下的幽深目光却三不五时会瞟向那个穿着深v泳衣的俏丽女人,明明脸蛋可爱带稚如孩童,可身上那件连体式泳衣却火辣得很,领口一直开叉开到肚脐上方,那险象环生的深度不但令周遭原已炎热的空气更热,也令墨镜下的目光更为炽热。
眼见对方再三推拒,皇上没勉强下去。
「话说回来,天地线的人呢?」
「他在那边跟新认识……」王子轩颓然指了指右前方,然取过被冷晾在沙滩蓆上的潜水錶举高望望,才续言:「不够五分鐘的美眉们打沙滩排球。」
皇上循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瞥见相关影象。
「天地线果然是天地线,逢妹必把——话说回来,交际草的人去到哪?还未起床吗?怎么还未来到?」
王子轩闻言给予解答。
「他刚打电话给我跟我说家里突然出现外星人,需要款待,所以不能来了,他怕你会骂他,所以要我代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皇上一掌击蓆,拒绝接受友人无比荒唐的说法与及欠缺诚意的道歉。
「屁啦,还外星人,可别跟我说那些外星人刚巧也是来征服蓝星——」
瞥了蓆上临时追加的五指凹痕一眼,王子轩续言,将观察所得告知:「应该是这样了,他打电话给我时,我听见背景有人在『kerokero』的叫。」
皇上闻言又给无辜的沙滩蓆来了有劲的一击,光听友人的片面之词,就草率下定论:「他明摆着是只顾着看军曹不出来——」
王子轩不以为然地道:「我觉得看军曹是表象,怕晒黑、怕晒伤才是真象,交际草一向很注重皮肤保养什么……要他来沙滩晒太阳根本不可能啦。」
「是这样吗?怎么我都没听他提过?」皇上半信半疑,一面难以置信。
「他也没跟我提过,」王子轩身同感受地道,并将部份观察所得的告知:「我只是经常嗅到他脸上的香气跟某几位女同学很相像,又记得天地线提过这几位女同学有勤做护肤的习惯,才推敲交际草跟那些女同学一样是用家。」
皇上闻言一面错愕,那被雷倒的模样不像是听见友人护肤,而是像听见友人是个gay的。
「真是的……男子汉大丈夫搞什么护肤?像个娘似的——」
「他一直都是个娘啊。」王子轩平淡地补述,一副早已洞悉友人性情,根本不当成是什么一回事的模样。「不过我认同帅哥是需要保养这一句的。」
当皇上打算牺牲些少游泳时间来纠正王子轩被交际草荼毒的错误观念的时候,相当洪亮的求救声便循着夹带海洋味的空气而至。
「救命呀——皇上、皇上!救我呀,救命呀——」
皇上反射性站了起来,立马循声看去,没发现王子轩跟着站起来,只见一抹白影在大海中两臂高举浮浮沉沉——
是那个讨厌的男人婆!
她溺水了!
几乎是在下一秒,台词几乎是一模一样,但语气却多了几分凄美柔情的求救声暴起,一下子把皇上向来过于粗大的神经给震断了。
「救命呀——皇上、皇上!救我呀,救命呀——」
皇上撇头看去,结果瞥见一抹紫影在白影的附近浮浮沉沉,同样是遇溺的情况,可皇上今回却像是目睹老婆遇溺的模样似的相当激动,激动到一手把太阳眼镜给摘丢,又把上衣给脱了,露出很壮很有男人味的肌肉,一副整装待发准备衝出去勇救不幸遭逢海难的佳人的模样,却赫然发现理应加入营救行动的友人竟佇立在原处,完全没有脱衣的意思,连帽外套还是好好的套在身上,墨镜跟帽子仍待在原本待的地方,那副旁观者模样看得他不由得大动肝火——
「王子,你怎么还不动?!」皇上气急败坏道,心急如焚又无措,像是陷入了每个男人都会遇到的烦恼,就是两女同时遇海难时,先救哪位的难题。
而王子轩这个做兄弟的也不是盖的,帮忙做决定。
「你去救米米啦。」
虽说他也有这个打算,但在情在理,他不可能不先救先叫救命那位——
「那个男人婆呢?」皇上心焦不已,但还是要表现出「在朕面前眾生皆平等,绝无偏颇之嫌」之类的平等观念。
可王子轩却像看破红尘坚信探索频道「见死不救乃是尊重大自然定律」那一套般,压根儿不受感染之馀,还能淡定地作出分析。
「第一,我不会游泳;第二,我不久前才见女王子自己会游出海,只差没来个破冰转身——依儿臣愚见,女王子只是一时忘了怎样游回岸边而已。」
在这个节骨眼儿,皇上根本无暇再分析友人的分析是不是对的分析,更遑论说注意到那双躲藏在墨镜下的平静黑瞳里闪过一抹疑似是盘算的波光——
正因深信友人的片面之词,皇上一下海就急着带吉米米回岸上去,连一记犹疑的眼神都没投给同样遇难的丁佩佩,令丁佩佩如遭五雷轰顶大受打击。
而情况亦不出王子轩所料,丁佩佩在皇上把遇溺的吉米米救上岸后不够半秒鐘,就如飞鱼似的游回岸边,跟先前叫救命、需要救援的模样大逕相庭。
反观吉米米被救上岸后则奄奄一息,一副我见犹怜的落难灰姑娘模样令皇上心折又心痛,还二话不说即场做起心肺復甦,做了好一会都没起息,吓得丁佩佩不禁有一咪咪内疚自责,她怎会傻到以为别人跟自己唸着同一样的台词就以为别人跟她一样在演遇溺?
要是她早些发现别人不是在演,就可以早一步救人——她是这样想的。
所以,当皇上跟吉米米嘴对嘴做起人工呼吸时,她非但没生对方的气,还衷心希望吉米米能够赶快醒来。
所以,当吉米米醒过来时,她是感到高兴的——
不过惊魂事件过后,她又不住妒忌那个瘫软在皇上怀里的没用女人——
结果,她一整天下来就看着这对疑似患难见真情的男女相倚相偎,看得一双大眼睛快要炼成金精火眼来着——
根本没察觉到「螳螂捕蝉,麻雀在后」,麻雀正隔着墨镜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