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小十四所说，他和方尤一直奔走在蜀川和首都之间，一直在留意着两方的动向，同那边交涉，希望能够一直和谐友好的相处下去，显然，从这中间周旋会有多累，不止他们俩，包括陈教授等人也是一样。

所以对于小十四最后一个来看他，风轻羽除了抱怨两句‘小孩儿没良心’之外，依然嘻嘻哈哈的带着他玩儿了两天。小十四平时看着很是沉稳，偏偏到了风轻羽跟前就有些刹不住车，很有可能是因为‘近墨者黑’。

“这是方尤让我给你带来的，他说已经加工改良过了，虽然没有能量加持，不过作为武器，杀伤力一样毫不示弱。”

风轻羽低头一看，是华崇义在大战大花蛛时被炸掉的断尾所制成的长鞭，风轻羽顿时两眼放光，大喜过望，“哇，小舅妈还真是懂我耶，我要拿给崇义看看，这也算他身体的一部分嘛。”

当华崇义再次看到自己多年前断掉的尾巴时，腮帮子控制不住的抽了两抽，见风轻羽一副跃跃欲试的雀跃模样，又不忍心破他冷水，只好扶额为自己的尾巴哀叹一声，看着他飞扬跋扈上蹿下跳的狂甩着手里的长鞭，在人群攒动的大操场上舞的虎虎生风，吓的正在训兵练拳的小亮和梧桐四散奔逃。

奈何风轻羽的长鞭非常的敏锐，仿佛能闻到猎物气息一样紧跟不舍，长鞭如同一条机敏的灵蛇，借用风轻羽的臂力灵巧的翻腾缠绕，在半空中甩的‘啪啪’作响，一路火花带闪电。

小亮吓的拔腿就跑，“我的妈呀，少爷你干什么？我哪做错你说啊，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风轻羽左右开弓，手腕上的腕环连接着他的手臂与长鞭，只要腕环不脱，长鞭肯定不会脱手，握在手里尺寸正好，手感也超级棒，那‘啪啪’的响声夹杂着空气中的蓝色电花，这长鞭真是太棒了，风轻羽喜欢的不行。

梧桐被他一鞭子差点抽到了屁股，他来不及揉一下，拔腿朝着华崇义的方向狂奔而去，“队长快救救我们啊，少爷精神不好了，你快想想办法控制住他啊。”

“小兔崽子，你说谁精神不好了！！”

本来还只是想吓吓他们，这一听，风轻羽顿时蹿了火气，‘啪’一下朝着梧桐的背影甩过去，追着他一通狂抽。

梧桐吓的‘嗷呜’一声，脚下一跃就跳到了华崇义的背后。

风轻羽长臂一挥，‘啪’一声清脆的鞭响，鞭子的另一侧就到了华崇义的手里。

“干嘛，放开，他刚才说我是神经病。”

风轻羽抽了几下没抽出来，走过去用鞭子的另一头敲了一下梧桐的脑袋。

华崇义攥住鞭子一用力，长鞭就易了主，他将鞭子缠在手上，隔开两人，将风轻羽拦腰拖到了没人的地方。

华崇义随手将鞭子仍在桌面上，回身一脚踹上了门，阻隔了外面的吵杂呱噪。‘咚’一声将人推在墙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你刚才甩的挺神气啊，忘了那是我的尾巴了吧。”他还特意加重了‘尾巴’两个字。

不是他割舍不下一条尾巴，他就是看着风轻羽拿着他的尾巴张扬跋扈的感觉有点儿……怪异。

看他一脸别扭的表情，风轻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情你是在替自己的断尾叫屈啊，怎么着，当我的武器亏不着它吧。”

华崇义微微撇唇，把脸埋进他颈窝蹭了蹭，“那你对它别太粗暴了，而且，它浑身是倒刺一样的鳞片，抽到人身上立刻就会见血，你悠着点儿的，别拿它当玩具。”

风轻羽撇撇嘴，拉下他脖子对着他下唇咬了一口，“那你是心疼你的尾巴啊，还是心疼你的兵啊。”

华崇义顺势亲了他的一下，“我是心疼你，那么粗，上面的鳞片轻轻一划，就是一个血口子，你手不疼？”说完抬起他的手心儿，只看见一片红印子，一点儿被倒鳞割伤的痕迹都没有，华崇义纳罕。

“嘿嘿，要说我小舅妈就是体贴呢，早把腕环附近能用手捂住的地方的鳞片全部刮掉了。”

华崇义顿时在心里记了方尤一笔，但是这笔账应该是喜还是气就不能确定了。

风轻羽盯着那根断尾龙鞭沉吟半晌，脑海里突然又翻腾起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这条尾鞭的形态实在太过熟悉，仿佛不久之前还跟他有过近距离接触一般，随即，他便在能源种的意识源中，找到了源头。

说不上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能源种的信息量太过真实庞大，每一次冲进他脑海中的熟悉景象都一幕一幕的似曾相识，每一帧都仿佛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我觉得，你这根断尾龙鞭在这之前，或者说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已经见到过了。”

华崇义愕了一秒，没太反应过来，但也大致能了解风轻羽真正的想法，“是你见过，还是能源种见过？”

风轻羽沉吟片刻，不太确定的说道：“可能是我，可能是它，也或许，我们都见过，并且……可能还与它战斗过。”

这可以说是风轻羽内心当中最为在意的事情之一。

当初在华正霖的挑衅及点拨之下，他被能源种意识源侵入，看见了很多能源种被封印之前与之后的大致过程，其中，就有这闪着青光的龙尾鞭影像。

可是影像毕竟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片刻之久，他在八卦盘的封印中迟缓了那么久，很多意识都开始混沌模糊了，他早已经记不清那时真实的场景到底是什么情形，也不知道能源种告诉他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就算想不起也没多大影响。可是，他特别想知道的是，这跟他，与华崇义是不是有密不可分的关联？他们两个，与能源种之间，是不是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风轻羽清俊的眉峰越皱越紧，怎么想也记不起来，懊恼的抱着脑袋胡乱的拉扯着头发。

华崇义见他先是失神，紧接着便开始发了癔症，他赶紧上前将人抱住，柔声劝慰道：“别想了别想了，都没有关系，就算有什么关系又能怎么样呢？那都只是存在于能源种意识当中的‘过去’，跟现在的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到底，就算是存在于能源种意识源中的‘记忆’，就算跟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那也只能说明，亿万年前的他们，和现在的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是根本不同的两个个体。

风轻羽知道，华崇义说这话也不纯是安慰他，他心里肯定也是确实这么想的。

风轻羽叹了口气，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肌，闷声道：“我知道你不在乎，其实我也不在乎，但……我是怕……”

说着想要抬起头，华崇义按住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心口，佯怒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

“……”

风轻羽一滞，干嘎巴嘴，却没能说出什么。

华崇义见他不出声反驳，便真来了点火气，咬着牙道：“你是怕能源种意识中的景象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是为了让你上当受骗的噱头，你是怕既然是真的，那么我当初的对立厮杀也是真的，你是怕我们还会步上前尘！！”

“……也，也不是。”

风轻羽低着头，看不见华崇义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他生气了。

华崇义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下巴垫在他的头顶，哑声道：“你要是真的看到了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你就不会有这些顾虑了。”

听到他难得的低迷语气，和叹气的声音，风轻羽心里一软，抱住他的腰连连摇头，“我知道，是我蠢，都已经死的透透的了，还顾虑那些摸不着边际的事儿，是我犯傻了。”

即使能源种的‘记忆’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如今早已时移世易，隔了亿万年的时代，谁在意谁就是煞笔啊。

华崇义将他搂的更紧，用下巴蹭了蹭他的白发，眼圈儿有些发红，“轻羽，我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但你应该知道，我即使说不出口，我可以用行动表示，怎么才能让你对我再次充满信心，你说，我都会去做。”

听到一向强势惯了的人突然跟自己示弱，风轻羽鼻子一酸，眼圈也是一红，“没有的事儿，我怎么可能对你没信心呢，你可是我的指路明灯啊，要不是有你牵引，我也不会有归来的这一天。”

说起伤害，他们俩谁受的伤都不轻，彼此的心里都有对方造成的疤痕，而能用来治愈伤口的，天地间也只有彼此了。

一想到这，两个人的心里都涌上一股难以用任何语言形容的酸涩，和幸福感，那是只能在对方身上得到的一种满足，一种带着奋不顾身的向往，在彼此的身后不断追逐，一回头，不用呼唤，就能看到那抹深刻的轮廓。

就像一句唯美大气的诗词：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风轻羽抬起头，正好对上华崇义低垂的深切双眸，两人四目相对，只有一瞬的凝视停留，下一秒，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人的唇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

在阳光的投入下，风轻羽眼角闪过一点晶莹的光亮，恍惚是未滑落的泪珠。

华崇义一直大手紧紧地扣住他的后脑勺，一只胳膊轻轻托起风轻羽的腰身，借用自己坚实的臂力，一下子将风轻羽从地上抱起来，俩人没有分开，一路跌跌撞撞从门口转到了内室，对撞翻的柜子椅子不管不顾，只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体内。风轻羽胡乱的扒下华崇义的外套。

华崇义急切地喘着气，双眸泛着不正常的水汽和阴霾，丝毫不在意风轻羽的两只利爪在自己的后背划出了多少道痕迹，他脱下最后一道障碍——背心，将人甩向床铺，紧接着，整个人覆盖上去，滚烫的唇在他脸上、脖子上、锁骨上不停的啄啃，留下一处处殷红渗血的牙印儿。

风轻羽被他时而温柔时而粗暴的举动弄的激动不已，很快就逼出了点点汗珠与泪珠，一只手抓住身上人宽阔的肩膀，一只手抓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嘴里胡乱的喊着：“崇义……快，我受不了了，好疼，心里好疼。”

华崇义知道，他所谓的‘心疼’，不是真的心疼，是一种冰封许久的热情即将破土而出的激烈情绪，如鲜血喷涌。

“别怕，乖，轻羽不怕。”

华崇义一改之前的粗暴，一点点轻柔的吻着，用自己笨拙的温柔安抚着他，“不疼了，不疼，轻羽乖，我不会再让你疼了，永远不会了，相信我。”

在他轻柔如风的深情与体温的包围下，风轻羽渐渐放松下来，他不知道的是，在华崇义在他耳边许下这些誓言的时候，他心里的疼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强悍全部掩盖，不让他看见。

风轻羽看不到，但他可以感觉到，他清楚的感觉到，随着他炙热的吻落下的，除了他的深情，还有他的泪。

那一滴滴滴落在他眉间、鼻梁、脸颊上的泪珠，是他对自己所有的倾诉，想说，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歉疚、懊悔、等待、无悔……和爱。

昔日的华崇义，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只有流血，不曾流泪。

今天，他为了他留下的不是泪，是多年的等待。

风轻羽脑中轰隆一声，他汪如深潭的意识源中，最清楚的一幕，便是一条遨游巅峰之上的巨龙，与他背水一战，无输无赢。

那可丈量山河日月的身姿，就算过了亿万年后，依然是龙啸深谷百兽惶，敢向天地试锋芒！！

华崇义微微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风轻羽轻轻掀开眼帘，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

在这一瞬间，过往与今朝，浩瀚与斑驳，苍茫与凋零，光芒与黑暗，全部在两人的眼底，一一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