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带着安锦绣回到了宫中,车驾直接走到了御书房的高台下,苏养直带着人在外面迎接圣驾。
世宗在车中对安锦绣道:“你不要再陪着朕上去了,回千秋殿吧,朕得空再去看你。”
安锦绣说:“圣上不生气吗?”
世宗说:“你说朕的那些个儿子?”
安锦绣点了一下头。
“朕习惯了,”世宗拍了拍安锦绣的脸,“好歹还有一个小九儿,能让朕再从头教起。”
“你不要生气,”安锦绣在世宗的胸前轻抚了两下,为世宗顺气道:“虽然那些粮草烧了很可惜,但是人没事就好。”
“你这傻丫头,”世宗笑了起来,道:“他们都是当兵的,这点事都躲不开的话,他们还上什么沙场?”
“是,”安锦绣说:“臣妾都是白担心。”
世宗看着安锦绣起身要下车,伸手把安锦绣又一拉,说:“外面下着大雨,你急着出去淋雨吗?”
安锦绣又被拉回到了世宗的身边,望着世宗道:“臣妾淋点雨淋不坏的。”
“袁义,”世宗不理安锦绣,对车外的袁义道:“去备轿,送你主子回千秋殿。”
袁义应了一声后,跑去找人备轿去了。
“记住,你欠着朕一套衣衫,”世宗听着袁义跑走了,这才又跟安锦绣说:“做得不用心,朕可不是要的。”
安锦绣看看世宗现在的样子,眉眼间又笼上了愁绪,道:“圣上什么时候才能好?臣妾这样不争气的身子都慢慢养好了,圣上也一定会养好身子的吧?”
世宗道:“看着朕瘦了?”
安锦绣点头。
“放心吧,傻丫头,”世宗冲安锦绣笑道:“朕不会有事的。”
“嗯,”安锦绣说:“圣上还要教九殿下骑马射箭呢。”
“圣上,”袁义这时在车外道:“奴才带轿子过来了。”
“去吧,”世宗在安锦绣的发间亲了一口。
安锦绣满脸的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下了车,坐上了轿子。
袁义替安锦绣放下了轿帘,大声命了一声:“走!”
吉和看着安锦绣一行人走没影了,才跟车里的世宗道:“圣上,安妃娘娘走了。”
马车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站在苏养直身后的荣双想上前去,刚一迈步,就被苏养直拦住了。苏养直很清楚世宗的心思,在众人面前,世宗不会要荣双进车中为他看诊的,这样一来,世宗病重的消息只会越传越厉害。
车里的咳嗽声好容易停止之后,传出了世宗疲惫不堪的声音:“回御书房。”
吉和忙打开了车门,正要上车去扶世宗下来的时候,世宗自己硬撑着走下了马车。
“圣上,”苏养直快步到了世宗的跟前。
世宗坐上了步辇,随口就道:“如何了?”
苏养直冲世宗摇了摇头,他们在军中的眼线,没发现卫国军中有什么大动静,“是大理寺衙役先动得手,”苏养直跟世宗轻声禀道:“韩约他们迟了一步,当时安元志就在粮草营里,反应的比韩约还慢。”
世宗没再说话,一路被抬回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大理寺卿韦希圣已经等得发急了,看见世宗被抬进来,忙就迎上前道:“圣上?”
“你来报朕还是报迟了,”世宗对韦希圣道:“你们大理寺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在军中杀人放火了!”
韦希圣一听自己手下的衙役们敢在军中杀人放火,都听傻了,这些衙役除了对付贼人还有些本事外,什么时候敢跟军队对上了?
荣双这时打量着世宗的脸色道:“圣上,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世宗冲着荣双摇了摇头,他现在还能休息吗?皇子,军队,兴隆钱庄,远在江南兴城的白笑野,这都一起乱套了啊!
“圣上,”韦希圣跪在了世宗的面前道:“他们,他们真的在上官将军的军中杀人放火了?”
世宗道:“朕现在还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吗?”
韦希圣说:“这些人,这些人这是为了什么?”
“朕也想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世宗被吉和扶着坐在了御书案后面,说道:“你的那三个副使已经被押到大理寺去了,你给朕好好的审。至于跟着他们去的衙役们,已经被韩约就地正法了,尸体你也不要想着要了,朕想上官勇不会那么好心,让他们被家人领走的。”
韦希圣在地上呆跪了半天,才跟世宗叩首道:“臣遵旨。”
“你退下吧,”世宗耷拉着双眼,看也不看韦希圣。
韦希圣退出了御书房,站在御书房门前又是发呆。他听到下属说他们大理寺的人,跟着大皇子和四皇子去堵了上官勇的路后,他就连夜进宫报信了,希望世宗出面能让这事不要闹大,谁知道事情还是闹到了一帮人在卫国军中杀人放火的地步。
吉和跟着韦希圣走了出来,说:“韦大人,圣上的旨意,让你速查周家二子被杀一事。”
韦希圣又朝御书房跪下磕了一个头,算是接了世宗的这道旨。
吉和伸手扶起了全身无力的韦希圣,小声道:“韦大人,这一次的事奴才也看到了,大理寺的衙役们太大胆了,完全就是不要命了。韩大人带着大内侍卫看着他们呢,他们就敢杀人,还放火烧了上官将军军中的粮草啊。”
韦希圣说:“周家二子被杀,这两人是谁?”
吉和说:“就是周书贤大人的两位公子啊,他们昨天白天里,不是跪在您的大理寺门前,为周大人讨要一个说法的吗?”
韦希圣又是一惊,说:“他们死了?”
“死了,”吉和说:“奴才也看到两位周大人的尸体了,向大人给验的尸,身上好多道刀口呢,那血淌了一地。”
韦希圣真正是失魂落魄地走了。
御书房里,这会儿又传来了世宗跟荣双和向远清发火的声音。吉和又多看了两眼下着雨的天空,这才转身往御书房里走,这样的日子,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难熬啊。
安锦绣回到了千秋殿,在众人退下后,就跟袁义叹道:“今天这一关,差一点我们就过不去了。”
袁义走上了前,为安锦绣倒了一杯水,小声道:“现在将军他们没事了,主子你也可以松口气了。”
“要是你没有把那两个人抓着,今天这场戏我们就演不下去了,”安锦绣手捧着水杯说道。
袁义那天从安府出来,没有直接回宫,还是去了大理寺门前,一直等到周氏二子离开大理寺,他跟着周氏二子从大理寺一直走到了京都城的北城。在北城这里,看到有人跳出来要杀二人,袁义出手把这二人救下了,并给这二人安排了一个住处。
周氏二子都是文官,父母在京都府衙里被杀,正在惊惶之中时,又遇上了当街要杀他们的人,更加成了惊弓之鸟。两个人也不信袁义是好人,正想婉拒袁义安排的住处时,袁义的耐心也用尽了,直接将这两人打昏,扔进了他暂时租下的一间民宅里。
袁义跟安锦绣说:“我也只是怕他们会害了少爷,毕竟是少爷下手杀的人。主子,我没想到这两人能让将军他们逃过一劫。”
安锦绣说:“是我们在兴隆钱庄这件事上没有想周全,军中一定有别人的耳目,圣上的,皇子们的,应该还有各大世族的,袁威他们做事再滴水不漏,也架不住别人刻意的盯梢。”
袁义说:“这些耳目在将军的身边,将军会不会有危险?”
安锦绣抚着额头,“卫国军那么多人,想查出谁有问题太难了。”
袁义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说:“这要是我的原主人王圆,一批人里要是出了让他信不过的人,他都是一批人全部杀掉的。”
安锦绣苦笑道:“王圆对付你们能这么做,可是将军对他的军,就不能这么做了,杀人一多,会让兵将们寒心,将军反而失了亲信。”
“杀周氏二子的那两个人,我应该留下活口的,”袁义懊恼道:“我没想到,他们当杀手,身手却是如此差劲。”
“周氏二子应该是被四殿下撺掇着去大理寺讨要说法的,”安锦绣小声道:“想杀他们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五殿下的人。”
“五殿下?”
“如果我是四殿下,就把杀死周书贤的罪名硬加到五殿下的头上,京都府尹可是京都城的父母官,就污五殿下想把自己的人推到京都府尹的官位上去,让圣上知道五殿下在处心积虑地把持京都城。”
袁义说:“这样圣上就会厌了五殿下?”
“京城只能被踩在天子脚下,”安锦绣冷笑道:“如何能被一个皇子觊觎?五殿下一旦被安上这个罪名,他就等着圣上把他弄得永世不得翻身吧。”
“看来主子还救了五殿下一回。”
安锦绣不想救白承泽,跟这个人有关的事她都不想听到,只是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帮上官勇的同时,她就帮了白承泽的忙,为了上官勇,这件事难道她不去做吗?
袁义跟安锦绣隔着一张桌子坐着,道:“军中的奸细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安锦绣想了半天,才跟袁义道:“现在不是找出军中奸细的时候,再怎么找,军中也有圣上的眼线,这些人就是找出来了,你也得装作不知道,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现在那些银子要怎么办?四殿下这一闹,圣上一定会命人查的。”
袁义吃惊道:“圣上也要搜军吗?”
“会,”安锦绣将手里的水杯放到了身旁的桌上,“所以我们要想个办法,一劳永逸。”